谢鸿淡淡的声音传来。
“退下吧,无需人陪。”
吴管事低头应允,一众下人恭敬地分立两旁。
直到脚步声走远!
吴管事才敢抬头看去,见两人一驴停在谢符门口。
谢鸿凝视着谢府门口的“定远侯府”牌匾,微微叹息。
斗笠下,女子的声音清脆如黄鹂,如同刚成年的年轻小姐。
“想不到,谢先生对谢府竟如此失望。”
“这汴京九大姓的门第,修筑得比皇宫还要巍峨,与大隋的皇权当道确有不同。”
谢鸿只是轻轻摇头,跨过门槛。
“九大姓本就是在大齐的根基上吸血,如今看似繁花似锦,但若真有一场大火,白骨如山,谁又能记得那些姓氏,终究都化为尘土。”
“争权夺利,恰似食尽鸟投林,最终只落得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奇怪的是,两人交谈,旁边的下人竟毫无察觉。
两人继续往里走,有仆人上前欲牵毛驴,却被女子婉拒。
那黑驴也似有所感,原本温顺的模样变得焦躁,哼哼歪歪个不停。
女子轻轻扯了扯缰绳,黑驴才渐渐安静下来。
“谢先生,你是对这座谢府更厌恶些,还是对书院更厌恶些呢?”
“有了妻室儿女,却选择在清凉寺清修,家中尚有八旬老母,这在儒家,是否算得不孝呢?”
谢鸿黯淡的脸上,略显无奈地道:“天师,儒家亦非迂腐之辈。”
女子轻笑一声:“那我还是觉得,谢先生对书院更为厌恶些。”
“毕竟,你自去清凉寺后,便再未踏足书院,是因为二先生人品不佳,还是三先生骄傲自大缘故呢?”
谢鸿未置可否,这位大隋道家的天师,是个话多的性子。
“不过,谢先生,你就不怕带着我这大隋天师前来谢家,会为谢家招来灭顶之灾?”
“还是说,你有意给你的胞弟谢灵添堵呢?”
斗笠下的声音,带着一丝神秘兮兮的味道。
谢鸿苦笑道:“难道不应该是天师担心,一旦事情败露,你孤身一人,恐怕难以离开汴京?”
黑驴吭哧一叫,似在抗议。
女子声音继续道:
“这有何妨,我本就渴望一见二先生纵横天下的剑,三先生是如何的风流洒脱,还有苏景的天下最得意。”
“人生何处不青山,死便死,葬便葬,于我道家而言,即便我这代天师消逝,亦有三真教或保真教的掌教接续我的位置。”
女子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意味深长:“这与你们儒家可大不相同,夫子已寻仙而去,无人能继其位。”
“当然,话说回来,若夫子老人家仍在,别说汴京,整个大齐我都不会踏足。”
黑驴哼哧一声,仿佛也在赞同。
谢鸿闻此,神色更添几分黯淡。
大隋道家势力庞大,分有两宗。
虽为两宗其实是一脉相承,北方三真教和三真教分裂出的保真教。
三真教主张性命双修,保真教则推崇以神魂御器修行。
而眼前这位女子,便是两脉共尊的天师,名曰陆华!
三真教也就是从战国传承下来的燕国国教。
尊陆沉为初代天师,陆羽为真武下凡之身。
每一代天师都是姓“陆”!
千年来一直传承下来势力极大,大隋的立国,就有三真教很大的功劳。
她年纪轻轻,便已在武道上踏入璇丹武神之境,在神魂修炼上更是点燃了神火,步入了更高深的“紫薇垣界”。
真乃天纵之才。
陆华并未打算就此罢休,继续道:
“古语云,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那若是四个和尚,或是四位先生呢?”
“谢先生,你觉得这样还能有水喝吗?我记得三先生与苏景之争,几乎令整个书院分崩离析。”
“似乎所有人都在等你的态度,而你最后却选择了弃权!”
“有人言你辜负了二先生的栽培,三先生更是视你为挚友,你却一言不发,导致书院大先生负气远走大隋,四先生苏景投身朝堂,三先生心灰意冷,二先生缠绵病榻。”
“这一切的根源,皆是你谢鸿啊!”
谢鸿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怒意,但随即又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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