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与百姓们的对话,沈暮白了解到真实的民生问题,他们以为她是一个女性官吏,很容易就掏心掏肺。没聊几几位,沈暮白就掌握了极多的情况,而这些曾经在皇宫之中的她都全然不知。
一位年迈的老伯哽咽着,他的双手老茧厚积,看起来就是常年风吹日晒劳作的老实人,告诉沈暮白。
“姑娘,我们的田地收获颇丰,全部上交,但等征收发放时,却被告知今年颗粒无收,家中小儿、老娘皆因饥饿没了。这样的年景,我不知如何一个人熬过去。求求你帮忙问问大人们,若有安乐药一死,我倒也解脱,说不定还能重新投胎个好人家、好世道!”
“怎么会这样!”沈暮白激动不已,这些个贪官污吏,“您别急,先把毒解了。都会越来越好的,我要回去禀报这种事情!岂有此理!”
中毒的老伯已经病痛缠身,却忙劝住沈暮白,“别,姑娘!没用的。”
他摆摆手,应该是尝试过很多次,无果。他反过来担心沈暮白直言,会被坏人利用。
“姑娘你当故事听听便好。你太过良善,我怕你谏言不成,反而被污蔑呀,不值当。”
沈暮白讶异老伯如此,定是受过太多不公所致,在她和父皇看不到的令国土地上,藏污纳垢,数不胜数!
和长保县同样的事情,不知每日要在各地发生多少起,想想都后怕,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老伯旁边挨着一个妇人,虽然不认得老伯和沈暮白,也想插话进来,她流着泪诉苦。
“我是从别的县,被卖来这里的。所幸被我丈夫所救,但他又在此次抵抗努兵的战场上丧命。家里只剩下我一个。”
闻所未闻,沈暮白咬牙切齿,在令国山河下已算是长治久安,眼皮子底下都有这样的垃圾。
“什么世道了,还有买卖妇女!这些人就该下地狱!”
沈暮白的视线聚焦在妇人隆起的肚子上,她……
妇人好奇问道,“姑娘看你的模样,应该是大城市来的吧?”
“是的,长业。”
沈暮白如实以告,诚挚地点点头。
“我说呢,怪不得!姑娘一看衣着,就像是好人家出身的。长驱不比长业,这里可供女子谋生的职业很少,除了那些风尘场所……在丈夫殉国后,我发现我怀了遗腹子,但我没有谋生之道,没有粮食,每天只能靠乞讨为生。”
妇人说着摸摸自己的肚子。
沈暮白眼睛发酸,怎么会这样,她印象里的令国歌舞升平。现在想来,不过是自己何不食肉糜!
沈暮白听着这些倾诉,愤怒与悲痛交织。她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不仅救不了何蓝,也无法及时改变这些令国百姓的困境。
她深知,这些问题不仅是战争、灾害带来的,更是官吏系统紊乱、管理不善的必然后果!
实话实话,沈暮白原先已经对皇位有所退却,想着做个游戏人间的闲散公主也好。
友情、爱情、亲情,随着权谋的漩涡,无一都被卷了进去,连父亲的爱都不再纯粹。她擅长用权术、用计谋,但同时对这些也厌恶至极,斗争纠缠已让她心生倦怠。
可在长驱医官集散点的当下,自己像是又可以了!
皇太女、女皇……
她的初心,始终都是黎明天下啊,若能用自己的权力,帮到一点、改变一些,已经心满意足。
连续熬了好几个时辰,沈暮白想着能多了解一些民情也好。
就这样不吃不喝,她的身体终于撑不住,眼前一黑,直直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