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一直没有正眼瞧过自己,沈暮白心里慌乱,如万马奔腾而过。
沈暮白生怕和父皇哪句话说得有纰漏,她必须坚持自己没有授意过对柯以凯滥用私刑。一旦验尸,仵作就能发现柯以凯生前受到过暴打,但那都是世子们和侍卫们群愤而起的!
“……其三,也是最紧要的,能够传递水刀大小的地方,只有每个囚室上方的小窗,可以通往外头每个人都能走过的长叙廊……还有就是隔壁的囚室。儿臣认为,为柯以凯自尽提供便利的嫌疑,落在……”
“落在侍卫长陆宁安、金狱内当天当值的狱卒贾庆、和同在金狱的陈晞、梁辛身上。”
令皇的神色一凝,面色陡然沉重了起来。他怎么会听不出来,女儿正在顺理成章地为自己打造听上去合理的故事,找人背锅。
顺国世子梁辛,他从来不放在心上。但是这陆宁安本就是沈暮白的人,只抓陆宁安如何摆平下面的质疑?
又偏偏牵扯到陈晞,杜晓禾本就身子柔弱,哪经得起这般打击。
但他作为父亲,更无任何可能,舍得将自己的掌上明珠,推出去谢罪。
父皇的闭口不言,沈暮白全都看在眼里,父皇即使有心维护自己,也莫不想被枕边人责难。这陈晞毕竟是父皇现任杜晓禾的心头肉!
来之前,沈暮白就设想过这样的场面,是她逼得父皇进退维谷。若有其他法子,她也不至于如此。
在金狱的陈晞,还抱着她会为他和梁辛,来向令皇讨要特赦令的希冀。
凭借着父皇的偏爱,沈暮白攻其不备,她必须趁此次一举占领阵地。
沈暮白率先发话,表明对陈晞实在不忍,可又奈何他与梁辛实在洗脱不了嫌疑,如果徇私放了他们怕是要非议纷纷,但字里行间都是无比的为难。
流星赶月的蹴鞠技法一般,将球抛还给了令皇。
“皇弟和梁世子无辜受此牵连,儿臣心里实在有愧!儿臣坚信他们清白,自然会有公正的裁决,早日查明真相!父皇……儿臣认为,现下由父皇签署特赦令,将皇弟和梁世子放出来。只惩处陆宁安和狱卒,也算给详国一个还算体面的交代,这样是否可行?”
等着父皇回应的沈暮白战战兢兢,她不停去看父皇的表情变化,试图从他的嘴角、眉间捕捉讯息!
她的话是多么的动听婉转,但是每一个字都是违心的。压根儿,她就没有想过让父皇签下特赦,而是再向前一步、两步,推着父皇做出抉择。
一面是沈则宸的心肝骨肉,一面则是沈则宸新婚不久皇后的宝贝儿子。
这一碗水,任谁都端不平。
她怕,她害怕父皇还是要力保陈晞!她在赌,赌父皇偏心于自己,远远大于那个景国来的女人。
辗转反侧的令皇,终于发话,斩钉截铁地说出两字。
“不可。”
听到后的沈暮白喜上眉梢,但面上还是那样的痛苦纠结。这副假面,一旦戴上就没法轻易摘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