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共同刺穿了他的心脏,向其中注入难言的酸楚。
不知是不是病症的影响,这些感觉比往常更清晰,更令他无所适从。
[说起来,我本来是想问同样的问题才去找她的。]布娃娃在车里翻了个身,躲开压到脸上的洋葱,[我准备去扫墓,你有什么话要带过去吗?]
“没有。你也没必要每年都去。”
[没事,他们不知道墓主的身份,再说我也不会被抓。我不去的话,就没人会去了。]
“我的意思是,”付兰吸了口气,最终还是不近人情地说了下去,“你去得再多也赎不清自己的罪。”
他绕完超市一圈,开始往回走时,黑珊瑚才叹息道:[谢谢你的提醒。]
一路无话。付兰走向玩具区的货架,把布娃娃又重新拿出购物车。
[不把我买回家吗?你明明还有别的话想聊。我看得出来,你的生命气息很不稳定。跟我说说呗,或许我有办法呢?]
他把它放回原位:“别跟着我,你知道后果的。”
娃娃回归缄默,直勾勾地瞪着前方。
……
……
傍晚,付兰回家放好菜,把饭先定时煮上,又收好桌上那张纸才出门接人。
他在家附近的校车停靠点接到了付临星,那小子跟同学分开时还大声喊了一句:“记得晚上九点,爹带你们上大分。”
说完回头望见付兰,跑过来给了他一个接见下属式的握手:“哎哟老付,怎么亲自来接我啊,太客气了。”
从小,甚至是从一岁开始他就跟着他们学了坏,称呼父母都要加个“老”字。偶尔恶作剧的性格也跟他妈年轻时如出一辙。
付兰看着他无忧无虑的脸,有些感慨。
小时候大家都说付临星长得像他,他还失落过好一阵,害怕拖累儿子以后不能体验蔷薇色的青春。
现在他长大了,越来越像他妈,身高又快赶上付兰,这配置在一群男生中甚是显眼。
校车开走时付兰都看见几个女生趴在窗口偷瞄他。然而付临星满脑子都是玩,根本发现不了这些。
吃过晚饭,付临星主动洗了碗,手还没擦干就屁颠屁颠地坐到付兰旁边,伸手讨过一个手柄:
“快快快,搬到那边什么都没得玩,憋死我了!今晚打什么?还是继续任天堂大乱斗?”
“真人快打。”
没到半小时,他就被付兰撕碎了二十次,颓然放下手柄,翻出作业。
“这不公平,哪有带小孩玩这种血腥游戏的,我吓得手柄都拿不稳。而且老何平时都不让我练这个。”
他边咳嗽边假意抱怨道。
付兰按下闹钟:“死一次三分钟,别废话。”
趁他老实写作业的时候,付兰顺手把家务做了。
拖完地,他坐到儿子对面,给他批改做完的题:“现在的老师是真不行,作业都不批。”
“要不我退学,你教我得了。你以前不当过老师吗?”
“教出个废人扔给你妈养,她不得杀了我。”
付临星发出没心没肺的笑声,接着又咳起来。付兰从冰箱里取出两罐可乐,递给他一罐。
付临星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你真是我爹吗?别人家小孩咳嗽爸妈忙着找药,你倒好,给听可乐就打发了。”
“可乐本来就治咳嗽。”说完,付兰又补了一句,“百事除外。”
事实上,正是因为经历过那种一咳嗽家里就大惊小怪的童年,他才时刻提醒自己不要重蹈覆辙。
不过,有时他也会担心自己是否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小付,你会觉得我不够关心你吗?”
“还行,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不如说,跟那些同学比起来我过得不要太爽。”
付兰喝了口冰凉的可乐:“可惜我和你妈还是离婚了。”
“嗐,这年头离个婚多大点事。那种要维持一个所谓的完整家庭,不愿影响小孩心理健康,天天吵架还非得拖到高考后离的才让小孩头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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