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也有九分悲情,因为是他,便又多了几分。
他不想牵连旁人,一见云岁晚,便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小姐请长话短说,学生还忙着告状。”
“我知道。”
云岁晚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一时说不通,好在马车停在角落,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她朝着侍卫使了个眼色。
下一刻,慈安就被侍卫打晕扔进了车里。
“去楞井街后巷。”云岁晚拿起毯子盖在了他身上。
难怪上一世那么惨,太犟了。
这样中正的人,才能做个好官,可惜世道多艰,竟然让忠贞之士落入泥沼。
云岁晚让侍卫把他捆在了床上,将牌位摆在棺材前,上香烧纸,又过了半晌,慈安才醒。
他眼神迷离了一瞬,发现自己被捆在床上,一副要划清界限的样子,
“云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还当你和旁人不同,原来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小人。”
“你个书生,我家小姐好心救你,你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还骂她。”侍卫张七气不过要伸手。
云岁晚拦下,“张七,他这身子骨,你这一巴掌下去,他就要去陪亡母了。”
慈安怒瞪云岁晚,她今日穿了一身红色劲装,比昨日那身更适合她,艳光与破败的小屋格格不入。
云岁晚觉得他只是看了自己一眼,怎么就好像比刚才更生气了?
书生果然都很难懂。
真书生慈安难懂,假书生楚修远更难懂。
“我自幼熟读大夏律法,诉状已然写好,小姐何必阻我。”慈安眼中不解。
云岁晚笑了,
“我怕你不能把世子爷送进去制裁,倒是自己先死在衙署,没命还我的钱。”
“我老家有些薄产,若当真世道不公,我因此而死,也定立下遗嘱,将老家田产相赠,必不会让小姐无处平账。”
云岁晚见他终于没之前那么暴躁了,才把玩着手里的鞭子说,“你也知道,你去告,不会有结果吧。但你想赌一把,想赌世间还有公道。”
啪——
云岁晚一扬鞭子,小院里的杏花随着鞭子带起的风,扑簌簌地落下。
“你不必去赌,我可以直接告诉你结果,没戏。你母亲只能是白死,你,注定申冤无门,若你一意孤行,除了自讨苦吃,没别的可能性。”
“就像这树上杏花,看着繁茂,但只要一阵风,就一片都留不住,无论从前多么高洁,都只能落入泥沼。”
慈安看着浅粉色的花瓣在少女身后飘荡,半晌才开口,
“你想拦我为母报仇,那我母亲就白死了!”
“我没拦着你报仇,只是,给你一条明路,我答应你,早晚有一天,我会让楚渊月跪在老夫人的牌位前忏悔。”
慈安只是中正,但不是傻子。
他知道云岁晚说得都是真的,他一意孤行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头破血流,但他学得是孔孟之道,所图不过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
若连我辈读书人都要靠攀权赴势才能得到公平,那黎庶还有何希望,
“抱歉,你说的事,我不能答应,大夏境内自有公道律法,请这位小兄弟放开捆在我身上的绳子。”
云岁晚看着他,只觉得他像是扑火飞蛾,肩头羸弱,却想扛起万民公道。
他想靠律法处置坏人,却不知道,如今的朝堂,根本容不下公道。
“你这书生!咋不懂好赖!”
要不是小姐不让,张七一定要揍他一顿。
云岁晚把鞭子塞回了腰间,她好像知道为什么楚修远非要等到慈安头破血流才找他了,这真是个大犟种。
“先生,我们来做个生意吧。你可以听我说完再否定,不然我现在就砸了灵堂。”
她觉得,对付犟种,还是得用无赖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