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陆祈臣从前总与她说,她的腰肢不够软,声音不够柔,看他的时候,让他完全没有自己是她的天的感觉。
云岁晚总是不懂,自己那样掏心掏肺地爱他,怎么还是不能让他满意。
现在知道了,原来陆祈臣想要的,从来不是平等的爱,他更享受站在高处,俯视地扔下怜悯。
但这一点,无论是从前的她,还是现在的她,都不可能。
她这热闹正看得津津有味,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云岁晚指尖一紧,伸手就要去探腰间的鞭子。
长鞭一挥,鼻尖就闻到了沉水香的气息,暗叫一声不好,想要收力已经来不及了。
鞭头被楚修远攥在手里。
眉目凉薄却靡丽的男人倏然出现在视野,让云岁晚立刻收起了放松的心情。
他微一用力,云岁晚就被拽倒了他面前,红色劲装裙角勾了他的脚踝,又荡了下来。
云岁晚不由地想到了刚刚自己看到的那一幕,下意识后撤了半步,却被楚修远用力又带了回去。
楚修远摩挲了一下手里的缠金丝皮鞭,扫一眼她身上的劲装,
“勉强还算机警。”
话毕松手,嫌弃地看着一片狼藉的桌子,撩起衣袍坐到了另一张椅子上。
沉水香擦肩而过,云岁晚只觉得大好天气突然就阴了下来。
见他不和自己计较,勉强挤出来一个讨好的笑,“王爷上座,真巧啊,来喝茶?”
楚修远往外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了刚刚松开的两个人,眼神晦暗,
“不巧,来看戏。”
楚修远一身儒雅的淡青色广袖长袍,腰间环佩叮当,发上墨玉高悬,十足的温润读书人的模样。
他将手里的票据副本扔在了桌上,腰上的玉佩流苏随着他的动作荡了一下,就回到了原处,一丝不苟,又雅致非常。
云岁晚看出来了,瑞王殿下真的对自己的书生形象很是在意。
哪怕内里是一身狠戾杀气。
她拿起那票据,眉眼倏然弯了下,偷偷看对面的男人,用票据挡了下脸,再移开的时候,就换成了一副伤春悲秋的哭丧模样。
“大概是岁晚粗鄙,才这样不得承化候府待见,竟这样欺辱于我。”
楚修远早就看见了这只小狐狸狡黠的笑,懒得拆穿她,只是这打了半天雷,也不见下起半滴雨。
倒是没看出她粗鄙,只看出她这唱念做打学的还不算炉火纯青。
云岁晚刚刚看了一出好戏,哪里哭得出。
索性破罐子破摔,“好在,陆祈臣非我所爱,纵然轻视我,也不能伤我。”
楚修远靠在椅背上,墨玉竖起的发尾随着他微侧的头垂下,遮住了一点薄光,落在他肩头的轻影斑驳一片。
云岁晚突然意识到,这位手握大权的皇叔,也不过才23岁,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不继续说了?”楚修远哂笑问。
云岁晚缄默不答,还要说什么,该说的不是都说完了吗?
楚修远觉得没意思了,起身离开,行至门口,只留一句,“这戏你还落了一句。”
云岁晚舒出的气滞了一刻,再抬头,人已经走远了,只余满屋沉水香的气息。
落了一句...该不会是那句‘心慕王爷’吧。
三月的暖风,吹得云岁晚打了个颤。
正想着喜怒无常的王爷在打什么哑谜,就见榴花火急火燎地跑上来,把慈安的信塞进她手里。
她看了信,满眼错愕,若是他的猜想是真的,那这陆候府的胆子也太大了些。
幸亏她没有孤注一掷在这个把柄上,若是要正面揭露这件事,恐怕阻碍不小。
她攥着楚修远拿来的东西勾起唇角,幸好,陆夫人是个蠢的。
不能正面揭露,总能迂回嘛。
“榴花,你告诉慈安,放手查,尽快收集好证据。”
春风起,敞开的纸窗被风倏然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