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大早会有很多货船靠岸,那个时候是码头搬运的高峰。
城内靠卖力气的苦哈哈们,都会趁这个时候抢生意,只要辛苦一个上午,一天的吃食就有了着落。
等到日升中天,上午靠岸货船搬运,便过了高峰期,迎来码头一天中最空闲的时候。
忙碌了半天的码头苦力,三五人一堆,挑了码头上遮阳的地方,或喝茶赌钱,或呼呼大睡,消解半日劳累的疲乏。
在码头东边有一颗大榕树,那里的树荫最为清凉,是码头上最凉快的地方。
不过码头上的苦力都避开这最好的地方,宁可找一个不太遮阳的地方,也不去那树下找晦气。
前些日子,马上来了一些外地苦力,个个强壮有力,一来码头就抢去了不少生意。
结果一些本地老苦力很是不服,上前挑衅一番,想借此吓走这些外乡人。
却没想到这些外乡人不仅个个强壮,厮打火拼的本事也很厉害。
没三两下就把挑衅者狠狠揍了一顿,从此之后,码头上再也没人去惹这些外乡人。
码头上搬货的苦力,卖的就是力气钱,自然崇尚的就是以力服人,人家比你有蛮力,自然要服帖认输,也是这个行当的潜规则。
码头的大榕树下,横七竖八的坐了六个人,将这一片树荫占得满满的。
其中四个人都是身材壮实的大汉,一看就是那种孔武有力的角色。
第五个人却是个身材精瘦的汉子,但看起来精神健旺,一双眼睛炯炯有光。
除了这五人外,树下的第六人形容却有些不同,既不壮实孔武,也不显得精瘦健旺。
相比其他五人,他的年纪也大许多,已有三十多岁,穿了一件灰色短褂,身材消瘦,五官普通。
总之这人不管是年龄,还是形貌,都不像是个能干码头苦力活的人。
而事实上他对外就是这群外乡苦力的把头,负责帮他们和船主揽活,结算清点搬运银钱等事。
……
身材精瘦的汉子走到中年人身边坐下,问道“张五哥,你大早让于秀柱去哪里了,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我问他也不说。”
那被称作张五哥的汉子,微微一笑,说道:“我让他去逛花楼了。”
那精瘦汉子被对方这话吓了一跳,张大嘴巴都合不拢,问道:“你让他去逛妓院,张五哥你这是哪一出啊。
三爷让我们下姑苏找那人的下落,你让我们扛大包,让秀柱去逛妓院……。”
那张五哥微微一笑,这次威远伯不知从哪里抽调了五十人,让四名金陵中车司人员带领,分下沿江各州查探消息。
因为姑苏是江南大城,商贾聚集,水陆发达,是江南屈指可数的人流和财富集散地。
而且,姑苏和松江是沿江各州之中,最主要入海大埠,周正阳如果出海逃窜,多半是要经过这两个地方。
所以五十人中,倒有一半人都被派到这两个地方查探消息,单单张五带到姑苏的就有十二人。
张五虽然得了上面指示,不要随意打听这些人的来历,不过通过这些人的接触,他还是多少猜到了这些人的身份。
这些人私下提到那位威远伯时,都会态度恭敬的称将军或者伯爷,所以他们多半都是威远伯在军中的下属和袍泽。
从这些人举止中透露的行伍之气,也证明了张五的猜测。
而这些人当中,唯有这个蒋小六会不时脱口称呼威远伯为三爷。
张五是金陵中车司的老人,是个老练的中车司坐探,对神京和金陵两地,令人瞩目的显贵人物,都知之甚详。
自然对贾琮这样人物的过往,更是深有了解,更不用说如今贾琮暂慑中车司掌事提督,算起来还是他的顶头上司。
他知道贾琮出身神京荣国府,是地道的神京人,而这位蒋小六也是神京人士。
看他提起贾琮时的熟络神态,当初在辽东必定是贾琮的心腹麾下,只怕在这之前,他们在神京就是熟识。
……
张五笑道:“蒋兄弟有所不知,我之所以让秀柱去逛花楼,可不是叫他去享乐的,而是让他去打探消息。”
蒋小六听了稀罕,低声笑道:“张五哥有这等美差,怎么不让我们去代劳,秀柱这文气绉绉摸样能顶什么事。”
张五笑道:“我要的就是他那股文气绉绉的劲,他这样的人流连花楼才像样子。
你们几个一身精悍之气,行伍之风浓重,去那种声色犬马的地方,实在太过扎眼,很容易让人看出破绽。
你们只有呆在血气卖力的码头,才不会那么显眼。
其他的人没你们显眼,所以我才会安排他们入市井查探。”
蒋小六低声笑道:“张五哥你们那里道道可真多,查消息、逛妓院都有这么多讲究。
不过你让秀柱去妓院打听消息,难道哪些地方能找到周正阳的下落。”
张五说道:“我们有周正阳的履事密档,周正阳此人好色,虽然家中娇妻美妾,但日常还是浪荡青楼楚官,惯好寻花问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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