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是担心因礼让登上主祭之位,不桃李相报,早早搬去东路院,让那些破嘴御史抓住痛脚,再次遭受弹劾凌辱。
等到他匆匆搬入东路院,心中着实送了一口气,再看到贾琮和王熙凤花费心思,改建一新的东路院,心中难免的失落也得到莫大安慰。
只是,王夫人从成为主祭夫人的最后辉煌中,数天之后便再次被打回原形,心中的懊丧重新让她跌回谷底。
只是,如今不管贾母,还是贾政,都不会把她的那些不快放在心中。
……
贾琮在松轩厅和柳璧、萧劲东、贺季真、周希哲等人把酒言欢。
贺季真依旧老于世故,口若悬河,谈锋甚健,他在坊间有贺青竹的雅号,以善于画竹而驰名神京,席上还送贾琮一副自己的得意之作。
周希哲不改精细稳重的做派,席间虽话语不多,但凡开口必有妙言,是个极好的聊天对象。
萧劲东酒过三巡,便说自己一辈子做得最成功的生意,便是在贾琮平微之时,能有缘买下贾琮那几幅书法。
并且他还非常明智,之后不管有识货之人,抛出再高昂的价格,他都没有将那几幅书法出卖。
自从贾琮科场两度登科,诗词名动江南,辽东战功封爵,一人身兼双爵,声望震动天下。
贾琮的那三幅书法,已成为萧劲东店铺中的镇宅至宝,每日都有许多人慕名过来欣赏,给他的店铺招揽了数不尽的人气。
只不过数年时间,萧劲东的店铺,已成为文翰街上生意最兴隆的书铺。
萧劲东还在席上笑谈,贾琮的几幅书法是他福脉和拱璧。
为确保这几幅书法安全无虞,他甚至让心腹老家人秦叔,不用再干其他杂事,专司看护保养这几幅书法……。
贾琮和柳璧份属同门,当年柳璧下江南做官,两人便再没见过。
贾琮上次下金陵办差,金陵距离柳璧为官的高淳县,也只有百里路程。
但贾琮在金陵时事情繁多,应接不暇,等到卫军大案侦破收尾,又收到嘉昭帝回京复命的圣谕。
虽然故交相距犹如比邻,但两人却找到没机会见面。
如今久别重逢,彼此之间相谈更欢,柳璧还笑言,柳门已出了八名进士,今年春末就要再添一名,便可至九九吉兆之数。
席间诸人话语融洽,觥筹交错,气氛极佳,都说朋友是老的好,还是颇有道理。
萧劲东据说家中世代经商,家底丰厚,他经营书铺有道,是个成功的商贾,注定不会涉足官场。
贺季真据传出身世家,家中大宅良田,衣食无忧,无意仕途,醉心书画,游走市井,过得也是名士的日子。
周希哲来头更是不小,听说祖上是江南豪族,从小跟父辈定居神京,家学渊源,善画山水,在神京书画圈里名气不小……。
他们这几人,都是贾琮在平微之时的故交,即便是在今日,他们各自家道荣盛,各自为业,和贾琮没任何官场利益牵绊纠葛。
或许只有这样的关系,才能抛开世俗交缠,真正为君子之交淡如水。
……
贾琮和宴请过柳璧等人,宾主尽欢,又约了重聚之期,等到他送走客人,便急忙回了东府,直接去了探春房里。
贾政搬迁东路院,终归还是在姊妹中带来波折。
贾政因名份变动,要搬入东路院,探春作为他的女儿,不管是出于孝道,还是个人的身份,都要随之搬入东路院。
直到上午贾琮去西府待客,才听说探春今天就要搬进东路院。
他一进探春院里,就看到院子里几个婆子,正抬了二个箱子离开。
房间里侍书、翠墨两个丫鬟,正在收拾探春随身的笔墨纸砚,衣服首饰。
贾琮进屋之时,看到探春微微踮脚,从墙上取下一幅悬挂的书法。
她回头见贾琮进来,俊眼水润,湛然生姿,微微一笑,说道:“三哥哥怎么来了,早上我去过你院里,芷芍姐姐说你去西府待客。”
贾琮见她削肩细腰,身姿高挑,穿件玫红玉兰折枝刺绣长袄,白色百褶裙,发上插着祥云点翠镶珠步摇,鲜丽娇艳,风姿英媚。
而她刚取下的这幅书法,正是自己当年写的那幅西洲词。
……
当年贾琮还在东路院艰难过活,探春偶然之间发现,她还有个书道天赋极高的堂兄。
在所有的姊妹之中,探春最早发现贾琮的不凡。
她性子精明敢为,也最早对这位堂兄事事留心,处处帮衬,一直到贾琮搬进西府,堂兄妹之间感情甚笃。
再加上两人都爱好书法,比其他姊妹更多一份默契亲密。
因贾琮在书道上的卓绝,还有诸般作为的光彩耀目,甚至让探春对他生出异样钦慕……。
青春血气的别样情愫,女儿家豆蔻长育的朦胧涟漪,只是内心无言的波澜,随着岁月流逝,终会归于平静。
但是不管怎么说,贾琮这个堂兄,在探春心里占据极重要的位置。
对贾琮来说,在这些姊妹当中,探春对自己的亲密磊落,也和其他姊妹颇有不同。
贾琮见探春将手中的字幅细心卷起,小心放入一个定制的锦盒。
说道:“这幅字是我很久前写的,那时笔法多少还有锋芒,三妹妹要是喜欢,我再写一幅更好的送你。”
探春抱着手中的锦盒,微笑道:“当初三哥哥还在东路院过活,默默无闻,那时世人不知三哥哥贵重。
我在他人倾珠捧玉之前,有幸早识三哥哥笔墨华彩,是做妹妹的此生之幸,所以在我心里,这幅字便是最好的。”
……
贾琮听她话音绵密诚挚,饱含软怀柔情,心中不由生出一阵暖意。
当年因他写给赵嬷嬷的一张纸条,探春就此注意到他的不俗,还送了他很多书籍和纸笔。
当年他在微寒之中,贾家姊妹中间,探春最早牵挂亲近自己,这份情义他从没淡忘。
贾琮说道:“三妹妹,老爷虽因礼道规矩,他和太太搬入东路院,做给外头看过也就是了。
妹妹却不必也急着搬过去,莫非在东府住得不好了。”
探春抿嘴一笑,说道:“三哥哥说什么话,我在东府住得好着呢,这小半年有三哥哥和姊妹们作伴,一辈子再没这么好的日子。
可是老爷搬去东路院这事,却不好太大意,当初三哥哥承爵,老爷太太因滞留荣禧堂,就被这么多朝官弹劾,闹得满城风雨。
如今事情还是热乎的,必定还有不少人盯在上面。
我是老爷的女儿,如果在这个关口,依旧无动于衷,还是住在三哥哥的东府,必定会引来旁人的非议,要给老爷和三哥哥留下话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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