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武勋之家,想要改移家风,以文易武,也会受到文官集团,或明或暗的压制抵触。
当年先荣国公贾代善,为保贾家富贵传承,以防承平之年,世代武勋积淀势大而遭皇家忌惮。
再者嫡子贾赦、贾政都是平庸之才,实在难以传承贾家武勋之风。
遂起家声易武从文之策,长子贾赦承袭世爵,次子贾政却让他立意从举业出身。
但是十五年前,神京发生吴王之乱,永安帝在退位之前,收到贾代善临终遗奏,不仅首肯两子分承爵府的奏请。
而且还顺手恩赏贾政工部主事官职,贾代善去世后,再加恩贾政升从五品工部员外郎。
……
永安帝此举与其说是对贾家的恩典,不如说是就此断了贾政举业发迹的路途,也断了贾家易武从文的念想。
贾政在工部蹉跎十五年,历经五次吏部大考,他虽才略平庸,却是兢兢业业,小心谨慎,从无过错。
国朝虽有非进士出身,常规不得晋升五品以上文实职的规则。
但一个出身豪门的勋贵嫡子,年资累计十余年,却连正五品都无法晋升,其中如何没有外因所制。
究其原因,不外乎是君不恩,臣欲弃。
嘉昭帝在四王八公冷眼旁观中登基,如何会提拔一个才略平庸的老勋嫡子。
朝廷文官集团,更不会允许一个毫无文华底蕴,打了武勋烙印的人物升迁坐大。
如此上下缘故交集之下,贾政才会就此坐蜡,沦为工部有名的吉祥物,雷打不动十几年。
但是,贾琮和贾政相比,虽出身同家同门,但却轻易挣脱桎梏,犹如新开天地。
且不说他身为当世文宗弟子,二度科场登科,书法词章名动天下,武勋出身对他在士林奠定坚实地位,已毫无肘制。
最要紧的一桩,他在乡试时那篇《士人明德不振》的宏文策论,振聋发聩的四言真法,更让他在文官士林中树立崇高位份。
当初翰林院事葛宏正,读了这篇煌煌宏文,心思激荡之下,曾当庭上奏,要举荐贾琮入翰林院任七品典籍。
如果不是嘉昭帝心有顾虑,予以抑制,贾琮就能以举人之身入翰林院,首开历代之先河。
朝野内外的有心人,对贾琮当年旧事记忆犹新,自然清楚这样一个人物,只要下场春闱,卷起的大势和变数,必然暗流翻卷,不可忽视。
贾琮个人的前程走向,贾家两府的贵勋地位,乃至四王八公等旧勋随势躁动……。
还有,天下士林对于文武之道的重新解构倾向,都会被因此改写……。
从来朝堂民间之事,常会因某些卓异独特之事,鼓起波澜,层层传递,生出难以预测之局面。
正当贾琮闭门谢客,专心揣摩书经时文,却不知外头因他下场春闱,已经隐隐鼓荡或明或暗的涟漪。
刚开始这些涟漪只是在野坊间,朝堂上似乎还没生出因此波动。
……
等到二月初二,朝廷结束年节休沐,每日早朝照常举行。
关于嘉昭十五年春闱诸般事宜,开始成为早朝上频繁出现的话题。
礼部按照往年春闱惯例,准备各项前置事宜,嘉昭十五年春闱主考官遴选,成为朝野关注焦点。
各部官员纷纷举荐春闱主考官人选,其中礼部大宗伯郭佑昌、太常寺少卿郑俨都在举荐名单之中。
他们二人都是当代大儒,当年的科场骄子,都曾数次担任不同层级科举主考官,不管是学识和资历,都是实至名归。
但是经过几番廷议,不少官员对举荐提出异议,嘉昭帝经过权衡考量,郭佑昌和郑俨在第一轮遴选中便被否决。
会试是科举伦才最高级别的应试,文官如有幸被遴选为会试主考官,乃是一生仕途荣耀的高峰。
所以,历届会试主考官遴选,形同看不见血光的拼杀争斗。
朝廷各方势力,对会试主考官之位花落谁家,必定要进行一场隐晦激烈的博弈。
最终的目的或出于私心利益,或出于名望荣誉,或出于势力划分,甚至是操控录取考生的阴私伎俩……。
所以,主考之位争夺激烈的情形下,举荐人选最终落选,也是非常普通之事。
不管是郭佑昌,还是郑俨,都是天下闻名的文官翘楚,他们都有过担任会试主官的履历,都已达成文官士林巅峰荣耀。
所以,他们能中选会试主考官,不过是锦上添花,即便落选似乎也无关紧要。
……
但是那些关注贾家两府动向的明眼人,却从这两人落选会试主考,看出了不寻常的意味。
那就是郭佑昌和郑俨有一个共同点,前者是嘉昭十二年雍州院试主考官,后者是嘉昭十三年雍州恩科乡试主考官。
并且,两人分别点了贾琮为院试案首和乡试解元,缔造了贾琮二元登科的荣耀,他们两人都是贾琮的举业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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