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得贾母和王夫人宠溺,是贾家东西两府的宝天王,从来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再不成就砸一下玉,总能心满意足。
只是没想到,内院一句诳语,败了名声,挨了胖揍,最要紧的一桩,老爷再不许他戴那块玉,并将其束之高阁。
让宝玉失去了撒泼最大的依仗,生生废了从小练就的摔玉神功。
他从小就迷恋黛玉俏美无双,风姿卓绝,想着这世上一等出色的女孩儿,就该和他相伴终生,才不负自己这般自恋卓绝,天生不弃……
却没想到黛玉竟看重读书举业,和自己懒惰本性大相径庭,宝玉如因此奋发,或许还会有些机缘。
无奈他从小习惯了撒泼取巧,那里吃得了一份辛苦,本想靠昏厥失魂,大闹一场,博得林妹妹心软垂怜。
可没想到那个该死的庸医,居然如此心狠,这么粗一根针往自己身上捅,生生坏了自己的事儿。
最后闹得自己老爷都恼了自己,不愿意为自己和林妹妹做主,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
不说宝玉在那痴傻狂想,贾政继续说道:“老太太,看了今日之事,林丫头和宝玉心意不合,绝难成就喜兆。
妹夫既然有文武才俊之言,可知其心中早有定夺,也绝不会应允此事,我劝老太太从此放下这桩心思。
老太太这一辈子最宠我妹妹,林丫头是妹妹留下的唯一骨血,老太太也希望这丫头,将来能嫁得到如意才俊,一生有所托付。
来日妹夫如真来接林丫头回南,老太太即便舍不得,也万万不可阻拦,省的坏了贾林两家的情分,妹妹泉下有知,也会有不安。”
贾母听了儿子一番话,心中自然郁闷不服,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儿子说的很有些道理。
说道:“好端端闹出这么些事情,即便林丫头是不成的,宝玉眼下已经十五,也到了议亲之事,你做父亲也该为他筹谋。”
此时,站在一旁的贾琮,听到贾母说出这番话语,可知她对期待多年的宝黛之事,已经打起退堂鼓。
当初贾琮为废掉迎春和孙绍祖的孽缘,可是花了不少心计手段,如今宝玉不用他费事,他自然乐得轻松,心中颇为爽快……
……
此时,贾母对黛玉嫁给宝玉,已败掉大半期望,想到自己宝贝外孙女,终有一日要返回姑苏,从此再不得相见,不禁心疼难舍。
在不经意之间,她看到还留着房中的贾琮,想到自己姑爷说的文武才俊之言,这琮哥儿倒是极好的人选……
但是仔细一想,却觉得这事情不妥,如今琮哥儿身负双爵,又得宫中两位至尊器重,将来多半走不脱赐婚之事。
他身上世袭罔替的爵位,必定要被宫中赐婚占去,留下荣国世袭爵位,可要好好算计一番。
贾家如今没了国公之位,又失了原先宁国根基,想要长保家族富贵,联姻合势就是最妥当的法子。
自己即便放下心中芥蒂,将心爱的外孙女许配给他。
但林家根基祖业远在江南,贾家鞭长莫及,难在其中取得支撑家业的好处。
但如果还是按照原先筹谋,将侄孙女湘云许配给贾琮做次房,让湘云子嗣承接荣国世爵。
却能再其中得到更大的家族便利……
保龄侯史家和荣国贾家,根基同在神京,两家联姻合势,其中权势斡旋,声势嚣然,处处远胜林家,再说史家可是贾母的正经娘家……
虽然比起史湘云,贾母心中更疼惜外孙女林黛玉。
但作为贾家的国夫人,考虑家门富贵权势延续,她却会毫不犹豫选择史湘云。
贾母想清楚这其中道理算计,虽对林黛玉终归要回南,感到痛心不舍,但是两厢权衡,也只能是这样了……
……
贾母心中思绪翻腾,一时之间便落定了主意,又看到身边失魂落魄的宝玉,又感到一阵心疼。
贾政听了贾母为宝玉筹谋亲事之言,略微想了想,苦笑说道:“老太太的话,也是极在理的,只是前番宝玉在内宅妄言,已经败坏了名声。
想要为他在神京之地,找贵勋官宦门第的亲事,必定是不成了,依儿子的心思,还不如实在些办事。
宝玉在举业上只怕不是材料,他不像琮哥儿那样,能在外头建功立业,还不如事事低调,将来也少招惹莫名风险。
给他找一门些许家世根底,也不需高姓豪门,只要性情端庄良善,颇有家教的闺阁千金,反而更加稳妥。
这样的女子在神京之地,反倒有更多遴选余地,为他选门踏实亲事,只要以后能安家受业,踏实过日子也就是了。”
……
宝玉正在为和黛玉姻缘断绝,心中悲怆无限,恨不得立刻死去才好,正在满腹伤春悲秋酝酿情绪。
却听到老太太和太太说得火热,要给他满京城找女子婚配,倒像是要发卖人口,如此俗不可耐之事,竟要降临自个儿头上。
说情许媒,盲婚哑嫁,是他这等清白之人,最嗤之以鼻之事,如今就要自难逃劫数,自蹈污浊,欲哭无泪。
袭人和麝月等丫鬟,旁观宝玉形容,似愤似狂,脸孔扭曲,眼神呆愣,看着像是又要犯病,心中皆有余悸。
麝月甚至想到,方才那位张神医不知出府没有,该不该叫他回来预备,万一二爷犯病,也好再戳一针解难……
……
贾母和王夫人听了这话,心中有些惨然,在她们心中,宝玉依旧是宝天王,宝凤凰。
堂堂荣国府嫡子,竟然连官宦人家的亲事都不成,只能找个平易之家的女子,实在让她们难以接受。
但她们也知道贾政说的都在道理上,眼下宝玉就是这么个情状。
王夫人斜眼看向一旁的贾琮,心中更生恨意,如果不是这小畜生玩弄了宝钗,那该是宝玉最得当的亲事。
如今只好再花费心思,为我的宝玉重新寻觅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