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瘪嘴,可怜兮兮道,“村长爷的话。”
老村长:“……”
这三娘!嫌他不够上火是不是?他努力的震了震喉咙,但喉咙像卡着一团火似发烫发痛。
“堂爷爷,村长爷的话不是危言耸听,书里关于饥荒的记载更恐怖…”梨花托起腮,小脸做沉思状,似乎在回想那些记载。
老人经历过饥荒,但那些太过久远,好多事都记不清了,他哼哼,“那也比死在半路强。”
这一路碰到的尸骨还少吗?他可不想落得个客死异乡的下场。
“我说二堂兄!”梨花正襟而站,音色沉沉,“谁说死在村里就强了?没有收成,回村就是等死,你死在前头还好,你要死在后头,连个替你收尸的人都没有!”
老人横眉怒对,“那我自己爬到祖坟的棺材里躺着!”
“就你那老寒腿,别说爬去祖坟,能不能爬出院子都不好说。”
“……”老人勃然大怒,“赵老四,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忘记当年谁背着你走到近溪村的了?我老寒腿怎么了?没有这双腿,你早就累死在路上了…”
感觉到喷在掌心的呼吸加重,梨花语气骤变,讨好道,“你的好我都记着呢,二堂兄,我说这些就是为了报恩啊,祖坟是人建的,只要族人们活着,总能找到一块风水宝地建祖坟,你又何愁不能埋进祖坟啊。”
老人扁扁嘴,“你知道就好。”
“二堂兄,当年逃难那会我还小,好多事不记得了,但只要想到那个带我们逃难得村长我就感激得不行啊,没有他,咱们多半死在瘟疫里了……”
梨花说这些时,面上并无波澜,倒是老村长泪流满面,嘴唇呜呜呜颤栗着。
老人恍惚的看向子孙,妥协,“罢了,逃吧。”
他死了就死了,子孙能活着就好。
说服他,梨花又去劝老秦氏,舍不得女儿就把人接来,但婆家人就算了。
梨花道,“咱们北上的粮还得广昌出,咱不能让他养了咱又养那些亲戚吧?而且亲戚又有亲戚,这么下去,到底走不走了?”
的确是问题。
老秦氏问,“那怎么办?”
“担心女儿的,把女儿女婿和孩子接来,挂念娘家人的,把娘家父母接来,其他人概与族里无关!”
这事梨花早就就想好了,那段记忆里,族里内斗就是收留亲戚以后。
老秦氏家里闹得最凶。
她女儿成亲后连生了两个女儿,婆家揪着这点错处处处挑剔,一会儿嫌赶路太着急要歇息,一会儿嫌伙食分量少吃不饱…
因她女儿一家拖慢了整个队伍的速度。
但血脉亲情最难割舍,如果冷下心肠不管这些人,定会让族人不服。
梨花学老村长叹气,“大家莫觉得我冷血,当年村长带着我们逃难出来,无论哪家亲戚开口求食,村长绝不松口,否则我们早就饿死在路上了。”
“只要族里的娃能活着,亲戚的几句谩骂又算得了什么呢?”
梨花垂眸瞥老村长,后者泪落无声,但肩膀抖得厉害。
她再次拿开手,让族里人看清老村长潸然泪下的模样。
屋里再次陷入沉寂,梨花口干,拿着竹筒去灶间舀水。
孩子们吃了花生已经不哭了,围着灶台问刘二媳妇何时开饭。
刘二媳妇很高兴被人围着,嘴角的褶子都快赶上湖面涟漪了,见梨花进门,笑盈盈的舀了一瓢水给她灌竹筒,“三娘子,咱们还要逃吗?”
“对啊。”
“我娘她们呢?”
“不管了。”
梨花回堂屋时,大家伙已经有了决断,一个劲的骂赵铁牛蠢笨,连老村长的意思都领会不了,赶梨花差远了。
“三娘,快看你村长爷怎么说?”老秦氏和老吴氏齐齐开口。
梨花咕咕咕喝了半竹筒水,待喉咙好受点才道,“咱们要往北去,婆家在北边的姑娘暂时不接,先接婆家在南的姑娘…”
她点名,“大堂伯…”
族里十来个汉子立了起来,梨花怔了怔。
这些年,赵家一直效仿其他大族之家行事,唯独排行这块仍各家排各家的,喊排行时很容易叫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