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这些,是为了升官发财么?”相柳白蝰轻声问道。
“啊,呸!”李魁胜往地上吐了口吐沫。
“不是啊!”相柳白蝰笑了:“在大玉朝,想升官还不容易?只要使足了银子,就算是一省总督,都能给你安排妥当了。你何至于,拎着脑袋,在黑婆罗洲的原始丛林中,拼杀了十几年,才换来了一个杂号将军?”
“要发财,更不是了。”相柳白蝰摇了摇头:“你自家,本来就很有钱。嘿,良田八万亩,店铺三百余,号称‘半县李’的地主豪族啊。若是你将捐给新军的银子,拿去买官,轻轻松松一省总督到手,只要舍得良心,拼命刮地皮,三五年间,怎么也能捞回十倍了。”
“也不是为了钱!”
相柳白蝰轻声道:“那么,在这小镇,委委屈屈的窝了十年的你,还记得当年考入新军军官学堂的时候,究竟是为了什么?”
刑天鲤颇为惊骇的看着相柳白蝰。
这厮,比他那兄弟相柳白蚨,厉害了何止十倍?
不要说李魁胜这粗汉子,就连刑天鲤这么一个没有经历过当年事的人,仅仅是听了他的这一番话,就有点热血上头,恨不得为了某个光辉、伟大、正义的目标,抛头颅洒热血!
对比一下,相柳白蚨,简直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土匪恶棍!
啊呸!
都是同一个祖宗的血脉,这差距也太大了一些。
“你!”李魁胜双手握拳,死死的盯着相柳白蝰。
“这些年,你做了一些见不得光的买卖。”相柳白蝰淡然道:“那些事情,是你曾经最鄙视,最鄙夷,最不屑于做的。比如说,走私盐、走私烟,嘿。这些不‘缴税’的勾当,就是在挖国朝的基业,是你曾经最看不上的行径。”
“你靠这些买卖,日进斗金啊。”
“但是,钱呢?绝大部分你赚的钱呢?”相柳白蝰轻声道:“我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你们这群混蛋,这些年,用这些手段赚的钱,全都给了黑婆罗洲远征军的遗孀、家属。”
“三十万远征军啊,一战殁了九成!”
“二十七万战陨勇士的遗孀、家属,大玉朝廷不管不问,嘿,你们这群混蛋,偷偷摸摸的每年给他们寄银子,硬生生养了十年!”
相柳白蝰伸出手,用力搭在了李魁胜的肩膀上:“赚钱不容易吧?累不累?苦不苦?”
李魁胜双眼泛红,咬着牙不吭声。
刑天鲤心中高呼,完蛋了……相柳白蝰的道行太高,李魁胜完全抵挡不了。
但是就连刑天鲤,心中也赞同相柳白蝰的话,换成了刑天鲤,他也挡不住!
“我没死,我活过来了。”相柳白蝰轻声道:“在祖地中养了好几年,终于可以活动了。于是,我回来了,我投身了白莲教,耗费了一年多功夫,我现在已经是白莲教的教主。”
“但是和我交好的孙先生他们,你们熟悉的,当年的新党,从上到下,这么多有学问的、有能力的、有理想的大人物,全都没了。我的脑袋砍掉了,可以接上;他们的脑袋砍掉了,就真的砍掉了。”
“大玉朝没有这个能力灭我九族,他们根本找不到我的九族在哪。”
“孙先生他们,可是九族尽灭了。”
“所以,我琢磨着,有些事情,要变一变。有些人,他们的脑袋也要掉下来。有些不合理的规矩,我们尽可能的,将它变得合理些!”
刑天鲤突然开口:“相柳先生,您说得很好,非常的好,天花乱坠,口灿莲花的好。您,很忧国忧民?”
相柳白蝰看向刑天鲤,狠狠点头:“吾族,一手开辟了这神州大地。对这方土地,对这方土地上生长繁衍的黎民,我比焚族的皇亲宗贵们,更有感情。忧国忧民?当然!”
刑天鲤轻声道:“白莲教,勾结英吉士人,将那么多青壮运去英吉士本土。”
相柳白蝰目光森森看着刑天鲤:“不然呢?你,还是我,还是李魁胜赚的那点钱,可以养活过亿的流民?英吉士人愿意花费大代价,将他们迁移去本土,起码是一条活路!”
刑天鲤沉默不语。
上亿失地流民,想到这个数字,他的头皮也一阵阵发麻。
白莲教勾结英吉士人,贩卖这些流民,他是极其不满的。
这种行为,很不堪。
但是相柳白蝰的解释,他也能接受。
或许,还有更好的法子,但是刑天鲤自身能为有限,自己的眼光阅历有限,他同样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在哪里。
这一世,他不是神仙,他做不到庇护上亿流民的事情。
“英吉士人,许诺了你什么?”刑天鲤还是很好奇。
“粮食,巨量的粮食。”相柳白蝰沉声道:“我们这边的流民装船的同时,在他们分布各处的殖民地,已经将粮食装船,正运往神州。同时,他们许诺,给我们足够的军火辎重。甚至,只要运过去的流民数量足够,他们可以给我们最先进的战车、战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