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辰将杨宽房内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茶,笑问道:“其他几位兄弟呢?”
“他们......他们找女人去了。”
杨宽鄙夷地撇撇嘴:“这帮泼丘八的婆娘都在京兆府,所以他们一出门便想着逛妓院,估计至少要半夜才回来。”
张辰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杨宽绝不会特意深夜来访就为了聊这些闲话,于是他耐心地喝茶,等待杨宽继续往下说。
杨宽叹了口气:“我今年二十六岁了,平生从未做过任何亏心事,可这一回......”
张辰喝口凉茶,淡淡一笑:“莫非杨主事参与了西贼伏击我的计划?”
张辰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在杨宽的耳中俨如一声惊雷,他一下子呆住了,原来张参军心中清楚得很啊!
羞愧和害怕令他一时仓皇失措,情急之下,他竟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卑职有罪!但卑职绝对没想害参军啊......”
张辰冷笑一声:“是么?你莫以为我不知道,你留在马铺寨不走时,我便察觉出你心中有鬼了,加上如若不是你暗中通报西贼,西贼会这么清楚我的路线?这次巡查的线路可是你安排的!你觉得自己能脱身事外?”
杨宽羞愧地低下头:“确实是、是我提前命严三去通知西贼的,你出发的前夜,马铺寨里面有他们的人。”
“严三?罢了他已经阵亡,便既往不咎。只是你口中的‘他们’又是谁?”张辰追问道。
“这个......卑职不能说,他们会杀了我。”
“你不说,他们同样会杀你灭口,我没有被除掉,你又知道得太多,你信不信,回去后你很快就会死于非命。”
杨宽低头沉思片刻,身体陡然间颤抖起来,对方承诺给他赏钱五百贯,并擢升他为右主事参军替代张辰,他才鬼迷心窍答应了。现在想起来,对方怎么可能真给他五百贯?必然是杀了他更省事。
“是何重......还有他上面的人要杀你。”
“呵呵,何重想杀我,你莫不是又想离间上官?那上面的人又是谁?”张辰有点不耐烦了,怎么这杨宽总老生常谈一般,又把何重推出来当挡箭牌。
“卑职这回对天发誓,绝对口无虚言!还请张参军明鉴!正是那何重临行前特意交代于我,但他上面的人我并不知道,只听说是来头很大的高官。但具体是谁何重当然不会告诉我,我的任务只是安排线路,路上再配合西贼。”
“荒唐!无缘无故何重为何要害我?莫非是......郭太尉授意?”张辰试探着问道。
“不不不!绝不是郭太尉,那一日何重给卑职说过,他们最终要对付的人,其实......其实是郭太尉,除了你张参军其实只是何重顺手而为。”
这一席话下来,听得张辰是云里雾里,却不禁又想起了种朴给自己说过的话,这陕西五路中山头林立,安抚司内部更是势力交错,不仅有郭逵的势力,还有朝中一些重臣的势力。
先不说陕西五路的复杂态势,就说安抚司内部以及郭逵本身在官场上的敌人,张辰忽然隐隐推断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你且先回去!在外头也表现得自然一点,就当什么都没有对我说过。”
“可是......可是他们要杀我灭口怎么办?求张参军救我一命!”杨宽苦苦哀求。
“如果我什么都没有发现,他们自然也不会杀你灭口,以免引起不必的怀疑,而且他们一定会再利用你,继续找机会除掉我,只要你不提五百贯钱的事,我想他们暂时还不会杀你灭口,甚至我也会更信任你,让他们觉得你还有利用价值,关键是你自己要咬住口风,明白么?”
杨宽默默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不仅没有从上条贼船中下来,而且又同时上了张辰的贼船。
张辰又笑眯眯对他道:“事成之后,我自己会赏你五百贯钱,再设法请求郭太尉把你调走,总之,不会让你吃亏。”
杨宽只得无奈地暗暗叹息一声,躬身行礼道:“多谢张参军的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