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见左右无人,抓住机会在吕公弼耳边说了两个字:“种锷!”
吕公弼心中顿时一沉,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莫非是天子已经抓到了自己的把柄,也难怪只有军机之事才能让官家耽误读书。
吕公弼自知有亏着实忐忑不安,快步来到安德殿天子内书房,有宦官进去替他禀报,片刻出来道:“吕枢密请!”
吕公弼走进内书房,第一眼便看见了内官钱晋,只见他垂手站在一旁,看似低眉顺眼,但眼角眉稍却透露出一种难以掩饰的阴毒冷笑。
而匆匆被召还至东京城的楚国公赵世恩竟然就跪在一旁,此时头低得极深,看不到表情,但能感觉得到他心中的强烈恐惧。
“臣参见陛下!”吕公弼咽了咽口水,连忙上前恭恭敬敬行礼。
赵顼负手站在窗前,铁青着脸冷冷道:“吕枢密,朕打算撤换剿匪主帅了。”
跪在地上的赵世恩浑身一震,泪水便扑簌簌滚落下来。
吕公弼吓得一激灵,心中暗叫不好,天子若是真把种锷拿下去了,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届时该如何向韩琦交代?
“官家明鉴,此时锡义山匪寇虽已至末路却尚未覆灭,阵前换帅易动摇军心,请官家三思!”
赵顼毫不犹豫地将密信扔给他:“吕枢密自己看看吧!如此行径,朕该不该换?”
吕公弼颤抖着手打开密信,他一眼便认出了太后高滔滔的手迹,再看内容更加惊惶,高太后竟然越过皇帝径直密令自己再拨两万军给种锷?
如果从字面意思理解,这个内容也无可厚非,其实剿匪事宜已到了最后一步,为了确保获胜增兵倒也正常,但关键这可是一封密信,而且是出自于太后,这就意味深长了,里面或许就有了不可告人的目的。
以往太后试探性地涉足朝政,赵顼苦于母子情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军队一向是敏感中的敏感,这回还偏偏用不可告人的方式涉及了最敏感的事情,怎么能不让赵顼心中震怒?
吕公弼此时感到深深的疑虑,太后此举莫非是与自己扣留种锷的奏疏有关?这种锷什么时候能得到太后青眼,莫非是韩琦已经与太后......
吕公弼深深吸了一口气,战战兢兢问道:“这、这是从哪里来的信?”
旁边钱晋阴冷道:“这信是从杜总管之子杜游身上搜出来的,他夜里从浅水桥出来,把信藏在发髻里!而杜游也不是第一回私自进出宫闱了,据老奴调查,是楚国公拜托了杜总管......”
吕公弼头脑“嗡!”的一声,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前阵子听闻韩琦与太后高滔滔的心腹杜忠成有些暧昧时,吕公弼便私下里致信劝过他,这种事情不可再做,否则很容易被有心人抓住把柄。
很显然韩琦没有听从自己的劝告,似乎已经与太后为党,所以太后这回才会不遗余力帮助种锷,又利用杜游来传递消息,终于东窗事发了。
吕公弼心中转了无数个念头,又硬着头皮做起了和事佬:“种锷正在平定锡义山乱匪,他只有两万军,西线的商州乡兵虽然立下功劳却仍然战力堪忧,而乱匪仍三万多人又扼守山寨要道,欲攻克锡义山实在不易。
太后娘娘兴许是为国事烦忧,很担心种锷兵败,而且、而且楚国公也是主帅,一旦种锷兵败,楚国公要负主要责任,太后娘娘素来喜爱楚国公,此举倒也可理解。”
赵顼哼了一声:“是吗?那为何不光明正大地上疏给朕要求增兵?偏偏要用密信的方式联络太后!朕就不懂了,难道朕这个皇帝无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