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她审视地望着他。
男孩迟疑少许,很快道:“在下齐氏雁鸣,家中是做生意的,常行走于姜、武两国商道,这鬼方部落的人是想抓了我跟我父亲换钱粮。”
商悯没答话。
她想道,鬼方或许是个持续骚扰他国边境的游牧部落,冬日粮食匮乏,是以劫掠商队。
只是这齐雁鸣……他真是富商之子?
商悯心思一转,不去理会他,而是在雪地转上一圈,从尸体上扒下一套皮甲,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又用短刃砍了两下,发现这皮甲着实坚韧。她无奈放弃穿戴这些玩意,因为太大太重了,穿上之后反而累赘。
但防身之物不能没有,商悯想了想,短刃卡进上身皮甲连接处,割断了连接前胸后背两片甲胄的皮绳,这下皮甲被分割开了,她拿起其中一片挡在身前,觉得它即使不便穿戴也可以充当盾牌。
保暖皮毛大氅也可以携带,大了割去一半就好。
她提起大氅披在自己身上,又从马尸上摸了把长弓和箭筒,环首大刀也没落下。
青铜剑终究太钝,锯齿短刃的毒又太危险,她需要一个随身武器,身边唯有大刀可选。
就是这刀太大,几乎有她身体那么高了。
唯一不好的是,这三名敌人身上没携带多少干粮,商悯搜了个底朝天,只找到了三个几乎见底的粮袋和水袋。
这说明,三人要么已经在雪林中行进有些时日了,所以粮食基本消耗光,要么他们自信可以在林中找到补给,又或者……有人来接应他们?
商悯搜刮完战利品,回望地上的尸体,心绪出乎意料的平静。
这种感觉很奇怪,跟她看到被雪掩埋了一半的黑色骏马时的感觉极其相似。原主那陌生又熟悉的情感从心里涌了上来,她一下子就确认了那就是她的马。此刻,她看见人的尸体甚至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就好像她早就在等待这一天了。
她磨练武艺,刻苦修炼,为的就是今天,为的就是杀敌!
如今她杀了敌人,自然不会为此感到惊恐,只会感到理所当然,乃至感到自豪。
商悯思衬,这身体的原主人所受到的培养与教导定然非同寻常,“她”不止磨练武艺,且磨练心性。“她”不是第一次杀人,否则那股情绪不会如此冷硬坚决。
雁鸣在雪中挣扎两下,道:“可否帮我解开绳索?”
商悯沉思几秒,伸出刀挑开了他手脚上的麻绳,他的手腕和脚踝都被勒出了血痕。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雁鸣踉跄着爬起来,对商悯抱拳深深一拜,“暴露你的藏身地,非我本意,实在是当时神志不清。”
这似乎是个古老的礼节,他拜得极为郑重,“山林路险,你我可否结伴同行?若能平安到达武国地界,雁鸣必有重金相酬。”
商悯走向唯一站着的枣红色骏马,平静道:“跟着我会死得更快。”
雁鸣目光微动,打量商悯一身狼狈的行头。
商悯不仅浑身衣服破烂,连束发的簪子都不见了,头发就用一根布条绑着,衣摆处还站着斑斑点点的褐色痕迹,是血迹,不知是她的,还是别人的?
“没有你,我也会死得很快。”雁鸣冷静道,“我的家人定在寻我,说不定能遇见他们,若你有什么危难,我们定倾力相助。”
商悯停下脚步扭头看他。
雁鸣浑身也很狼狈,一身装束虽然不大整洁了,但从布料样式能看出家境殷实。加之他年龄似乎和商悯差不多大,十岁左右,顶多不超过十二,却能做到临危不乱,大概家中的确有些权势,所以才培养出他这样的人。
二人互相打量。
搜刮到的干粮两人吃勉强够……商悯权衡再三,点了下头,“好。”
这是她从万丈渊爬上来后遇见的唯一一个能交流的活人,她有太多事想要了解,雁鸣是个好选择,他年龄小,并非敌人,商悯不愿错过这个机会。
雁鸣要去武国,商悯的目的地也是武国,正好顺路。
至于雁鸣承诺相助解她危难……这也是商悯答应他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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