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有名的炼丹师,葫芦里不缺那点银子……你去那儿,究竟是想做什么?”
苏夜从玉葫芦中召出一瓶乌金丹,递给马源。
“不妨先说正事。”马源扫了玉净瓶一眼,并未被它打动。
苏夜心思活泛,立马想到其中潜在的隐情。
“可是鹰扬卫雷大人让你来的?”
马源没有讲话。
也没否认。
苏夜站起身,郑重道:
“我实在好奇,为何在大乾的朗朗晴空之下,有一位家财万贯的大老板,可以罔顾百姓的生死……甚至在死了那么多人之后,还能安然无事地继续经营。”
马源移开了视线,看着交叉在一起的双手,低声道:
“你应该懂得,深爱之人有性命之忧的感受……”
苏夜闻听此言,心中疑惑顿解。
正义感十足的雷铜,缘何会对发生在微澜城的一切,都只能坐视不理。
答案通过马源之口,娓娓道出。
“谁落在了郑大人手上?”
“雷铜的儿子被郑大人收为门生……明面上是教他修仙,实则是掐住了雷大人的软肋。”
苏夜心中暗道:
“难怪他那日在醉仙楼饮酒,会说出那样的话。”
亲生儿子落到郑天道手里,既不能揭发他,也无法愤然从镇妖司中脱身。
命运仿佛一张巨网,把他困在了最黑暗的深渊。
分明怀着满身的本事,却是有力无处使。
被命运扼住咽喉,除了痛,还有近乎窒息的绝望。
拖着他,一步步走进泥沼……
马源收下了装满丹药的玉净瓶。
他终归不是雷铜……正义感并未沦丧,却也懂得现实艰辛。
“马大人想必没受到过威胁。”
“郑大人只手遮天,根本不惧我们这些庸碌之辈……只要钳制住雷大人,余者都是温顺的羔羊。”
“你不是。”
“为何这么说?”
“如果你是温顺的羔羊,就不会冒着天大的风险,来这里与我见面。”
马源注视苏夜,抚须笑道:
“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成为天大的风险。”
苏夜坐回桌边,视线坚定地注视着马源:
“性格决定命运。
宋央前辈的超凡入圣……欧阳志前辈的唯我独尊……终其一生,从未发生过改变……”
“我想到了一个词,特别适合你。”
“什么词?”
“侠骨柔情。”
苏夜默然片刻,展露笑容:
“马大人是聪明人,而且看得很透彻。”
马源笑道:“我曾经也是和你拥有相同理想的修仙者。只不过历经现实的猛烈敲打,改了主意……什么狗屁的侠义,都比不上白花花的银子。”
“只能说,人各有志。”
“你的想法和行事风格,充满了年轻人的浪漫和理想情怀,”马源道,“我有点羡慕……当然,也会希望你跟我一样,沦为一个庸人。”
“我不会改变自己的道。”
“你真的愿意为了毫不相关的人,赌上自己的生命和前途?”马源注视着苏夜。
不仅是他想听到答案。
那个早已逝去多年,埋藏在心底的另一个马源,也在侧耳静听。
苏夜饮尽杯中酒,豪迈道:
“若无情义,纵与天地同寿,又有何快哉?”
“好!”马源声音发颤。
他的理想早已崩溃。
因此更加懂得,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的珍贵。
“马大人,您这次来,想必也带来了‘好东西’。”
苏夜听到那声好,便知马源的防卫已然卸下。
这位破灭了理想的镇妖师,不为郑天道所忌惮,必然知晓寻常人所不了解的隐情。
马源压低声音,说道:
“郑大人有个变态的癖好,就是活剥人皮……那些胆敢反抗他的人,都遭受了这种酷刑……灵根熬药,人皮做鼓,油脂燃灯……”
苏夜太阳穴青筋直跳:
“您是如何得知此事?”
马源抚须笑道:“我说过了……年轻的时候,拥有和你一样的理想。”
“马大人,你今天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希望你能去刺杀……郑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