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狱司裴长意这六个字在百姓之中,也是有口皆碑。
流民们在张秀才指挥下,纷纷散去。
裴长远此刻也学聪明了,让小厮们将三辆马车上所有的食物整箱整箱搬下来。
不知是不是母亲思虑周到,还是裴长远第一次出远门考试,今日这些干粮似乎比往日要多出许多。
张秀才看见一箱一箱搬下来的食物,眼睛都看直了,碍于裴长意还站在面前,他没敢动。
裴长意伸手招来几个护卫,缓缓转头看向张秀才:“这些食物只能先解你们燃眉之急,至于食物如何分配,交由你来决定。”
“这几个护卫我留给你,若是有人居心不良,并不是普通流民了。抓了送官。”
张秀才抱拳,很是感恩,看着侯府的马车缓缓离去。
他今日算是见识到了新科状元的风采。
裴长意只是长身玉立地站在那,薄唇轻启说上几句话,便能让人感受到如沐春风。
只要他说,你便会信。
经历了刚才的事,裴长意把徐望月和青芜一起接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裴钰暂时留在张秀才身边,把他们从侯府带来的食物分发下去。
徐望月方才站在马车上,瞧着第三辆马车几乎被搬空。
她思虑了一会儿,浅淡眉眼间的笑意柔和了些,淡声道:“今日的情况,世子爷早料到了吧?”
难怪,她和裴长远两个人出门,却足足出来三辆马车。
裴长远此次参加会试,就算临时抱佛脚也看不了这么多书。
小厮们一箱一箱搬上第三辆马车的,仅有一箱书,其他的全是干粮。
裴长意领命是护卫考生们去参加会试的,原是应该镇压那些流民的,他却带上那么多食物。
可见他心思细腻,悲天悯人。
裴长意握紧了手中杯盏,低头抿了一口,嘴角微微牵起。
愿得知心人。
他从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从小到大不论是被曲解被误会,他从不在意,也不想解释。
可原来被一个人无条件信任,理解,是这般滋味。
裴长意略一迟疑,看了一眼一旁坐立不安的裴长远,开口说道:“我原是想等我们进了城,将食物交给县官。”
“官府开仓赈粮,大多是米粥。这些干粮,算是我们侯府一点微薄心意。”
此次出发太过着急,侯府的厨子们来不及赶制更多的白面馍馍。
至于旁的花里胡哨的菜式,眼下这些流民并不需要。
他方才把这些食物都交给张秀才,不止是为了安抚眼前的流民,是因为他心中有疑惑。
朝廷早已下发了赈灾银子和粮食,为何这里的流民看起来好像饿了许久。
他们原本都是良善百姓,若非被逼上绝路,怎么会沿街乞讨,甚至抢呢?
徐望月坐在一旁,双手捧着茶盏,大半张脸都隐在茶盏之后,让人瞧不清她的神情。
想到方才,裴长意跃下马车,站在流民之中的样子。
她面色一怔,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
他如此镇定自若,是因为这样的场景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
典狱司所办的大案重案,他随时会面对穷凶极恶之人。
徐望月不敢想象,他究竟都经历过什么,才能如今日这般处变不惊,稳如泰山。
她突然想起长姐未嫁之前的一些流言。
裴长意,似乎小时候也流落过街头?
只是流言是流言,她不敢当真,心口却无端端泛起一丝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