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在报纸上出现过多次,齐庆轩就是办报纸的,自然认得出这是第六十七军总司令,惊讶道,“王总司令!”
他知道李芸舒是跟着六十七军进的缅甸,却没想到她竟能和六十七军的总司令攀上交情,劳人家亲自上门拜访。
王督军淡淡看向他,因为身材高大,所以看人时总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与他那总司令的傲人身份倒是相得益彰。
他脸上没露出什么表情,齐庆轩却觉得身上压力陡增,后背一紧,忙悄悄挺了挺腰。
不由有些惊疑,他有身份有学识,见过不少世面,不会轻易被别人的位高权重吓住。
定了定神,正想要开口。
王督军却好像是懒得和他说话一样,已经转开目光,对着石韵说道,“那件东西现在在戴部长手里,我已经让人去和他接洽了,孙参谋最近几个月都要留在昆明,一有消息他就会通知你。”
缅甸失守后,日军从缅甸杀入了中国西南境内,几处重镇接连失守,怒江成了最重要的一道防线。
怒江防线如果被攻破,那日军就能长驱直入,直逼中央政府所在地山城。
所以这道防线必须死守,三十六师正在苦苦支持,后续队伍的增援刻不容缓。
王督军马上要带兵赶赴怒江,增援正在苦守怒江天险的三十六师。
他在军务如此繁忙的时候还能亲自来一趟,石韵很承他的情,虽然另外一个翾濮铃竟然兜兜转转地到了戴部长那个老狐狸手里实在让人有些担心,但她还是露出一个很真诚的笑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多谢。”
王督军看着她的目光有些深沉,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来,把手中拿着的军帽扣在头上,转身离去。
他的动作总是在不经意间带着些力度和气势,转身时肩上的披风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度。
石韵看着那道果决有力的高大身影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王督军时的情形。
当时在火车上匆匆一瞥,看到的是他的英武高大,气势慑人,现在却能看到这股气势后的渊渟岳峙,军人气概。
忍不住开口叫道,“等等!”
王督军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石韵说道,“我在山城的买卖一直有人在打理,如今西药实在太紧俏,买不到,不过他们有个小作坊,能自己配止血药粉,大活络丸之类的中药,这段时间应该还收购到一批曲氏百宝丹和七厘散,另外止血绷带,消毒酒精应该也自制了一批,督军留个可靠的人和我们保持联系,我让他们把这些东西分批给你们运过去。”
王督军沉默不语。
石韵微一迟疑又说道,“还有,你——你一定要多保重!”
王督军终于点头,冲着她抬手轻触了触帽檐,随后转身离去。
这一次走得再不迟疑,长长的车队转眼便开走,只留下一溜烟尘。
齐庆轩想到前两天看到的消息,“六十七军下属的三个师马上就要开赴保山了吧。”
石韵还在望着车队离开的方向,随口答道,“嗯,王督军今天中午就会带队出发。”
看着车队越走越远,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后才回过头来,“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在外面叫我。”
齐庆轩苦笑,“没事,就是忽然看到这里多了很多荷枪实弹的士兵,有些担心你。”
看她一脸的怅然若失忍不住盯着她问道,“芸舒,你—你和王督军的关系很好?”
石韵迟疑,一时竟有点答不上来。
关系很好吗?这还真不好说。
王督军曾把她当过姨太太候选,后来她却偷了王督军的东西,王督军因此打了她一枪(万幸没打着)。
再后来她去和人家交涉,想要换他手中另一只翾濮铃,结果交涉失败,东西没拿到,还一时意气,白送了一批挺值钱的货出去。
再然后大家同去缅甸,出生入死。
最后从景栋绕路回国的那一段也不太平,除了要应付日军的围追堵截,还要应付本地缅甸人不时的骚扰——他们是偏帮日军的。
一路打一路走,石韵那时候昏昏沉沉,时睡时醒,隐约记得卫士班的人轮番背过自己,有两次背着她的人格外高大,那宽厚结实的脊背她给按摩过好多次,十分熟悉,可以确定就是王督军本人。
到现在,他们两人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已经不大好说了。
要说是关系很好,肯定还不至于;但要说是关系一般,王督军却会在百忙中亲自来探望她,主动告之了另外一个翾濮铃的下落,不用她再多说,就已经派人去接洽了。而石韵这边也很自然地准备把自己做药品买卖积累下的货物都运去给王督军的队伍使用。
石韵斟酌了一会儿才回答出齐庆轩的问题,“也不能说是关系好,不过应该已经有了些默契和信任。”
齐庆轩,“那他对你?你们是——”
石韵知道他要问什么,忙摆摆手打断他,“现在国难当头,哪有功夫想这些!”
齐庆轩抿抿唇,他虽然只旁观了一小会儿,但男人的直觉让他觉得这两人中有一个大概是真的没有去多想,不过另一个就难说了。
石韵回身推开院门请他进去,把思绪从已经离开的王督军身上收了回来,开始和齐庆轩说起最后两篇稿子的修改细节。
说了一会儿后发现齐庆轩看着不大精神,问道,“你怎么了?昨晚没休息好?”
齐庆轩捏捏眉心,简单答道,“没什么,就是睡得有点晚。”
其实岂止是睡得晚,他昨晚几乎就没睡成。
他妹妹家里最近出了点事——妹夫和妹妹的丫头小喜鹊跑了!听说是拿了家里的大部分积蓄,两人一起私奔去了香港。
齐二小姐受到了大打击,差点没被气死,昨晚到他这里来痛骂了那对【狗男女】一晚上。
可惜现在齐家的境况大不如前。
为了逃避战乱,举家搬到云南之后,齐家的已经从以前的锦东县大户变成了一个普通人家,没权没势的,碰到这种事情也是无可奈何。
齐庆轩苦口婆心地劝妹妹想开些,那种道德败坏的轻浮男人跑了就跑了,不值得她伤心烦恼。
可是齐二小姐一时难以想开,在他那里连哭带骂的闹腾了一晚上,话里话外都是想让齐庆轩这个家里人替她出头,追到香港去找那两人理论。
齐庆轩报社的事情正忙,根本走不开,全民抗战的关键时刻,他总要尽自己所能为国出一份力,不可能在这种琐事上分心,所以只能耐着性子劝妹妹,一晚上都没休息成,今天精神难免萎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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