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仔细解释了一句。
李吉眼珠子转了转,思来也对——卢俊义号称枪棒天下无双,天罡数内为尊,可梁山之上,他几时做主?
也就是后来破辽才大放过一段光彩来。
山头的事情做不了主,岂不是只能当成个摆件?
李吉端起酒碗痛痛快快畅饮干净。
“且再来,沧州之境内,有一位柴大官人,仗义疏财,广聚英雄豪杰,乃是皇族之后。世称当世孟尝君,绿林皆称其为热情好客小旋风,可是此人?”
李吉笑问道。
阮小二几个竖起耳朵,就连隔壁一桌都安静了下来。
吴用四下扫了一眼,苦笑道:“都头且再饮一碗。”
“哦?”
李吉发出惊讶的声音。
“柴大官人小生倒是见过一面……嗯,记得初次去往拜访之时,遭遇他家客栈,那客栈小二言说‘如有流配来的犯人,可叫投我主庄上,自有资助’小生也以为是天下孟尝,可走近一看,原来那家院子可也分三六九等。”
“普通客人是一肉一饼一酒一斗米,一大贯钱来,估约十贯。若是闻名江湖之客,则是杀羊宰牛以相待之……柴大官人皇气有余,可威严不足。倒是及不上都头一二。”
吴用一边思忖一边点评道。
他其实也怕这话给露了出去,平白得罪人。
只不过,李吉逼迫得紧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不好打发。
况且柴进远在沧州,柴进手伸不过来,纵是大名鼎鼎,响彻绿林。
吴用也无甚畏惧。
“若是如教授这般说来似我等兄弟去了,恐怕也是一斗米给打发了。”
阮小七轻笑道。
他却是下意识把李吉初次与他们见面,豪情万丈挥手就是足足一百两银子拿来一比较。
天差地别立刻也就出来。
什么是养士,这才是养士。
李吉摩挲着下颌,“看来这当世孟尝,也是虚名啊。”
他仔细一回想,柴进与林冲初见,尽管那时候林冲已经是戴罪之身,可让林冲与一个乡下教头比较棍棒……说白了,真有几分看人下菜碟之意。
孟尝君是怎么养士的?
有一个叫冯谖的食客,孟尝君并不喜欢。
可冯谖在孟尝君门下时。
冯谖说食无鱼,孟尝君立刻给他提升伙食待遇。
冯谖说出无车,孟尝君立刻给他配车。
冯谖说无以为家,孟尝君立刻资助他奉养老母。
这才是真正的礼贤下士。
柴进火候不够,吴用笑柴进此人皇气重,就算是其为人底色依旧自傲,瞧不上江湖好汉。
不是真心接纳好汉,只是想着利用。
当然实际情况大多数江湖客本来也就是混口饭吃。
但凡真有本事,柴进能留住?
宋江,武松,林冲,哪一个没寻过柴进,可柴进把谁留住了?
“好,我再饮酒一碗。”
李吉端起继续痛饮,嘴角却是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放下瓷碗。
李吉继续道:“教授听闻你有一位好友,素称托塔天王晁保正,这样的人物不算好汉?”
“算。”
吴用端起碗来,心底也有几分骇然,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了解自己。
吴用把酒水一口咕咕饮尽才道:“我晁盖哥哥,确实是一方好汉,只不过他头顶气运乃是一尊未成型之鼎,浅浅有个轮廓罢了。未来如何,还待两说,而都头头上一块大印已趋于完整,此行青州,必定海量所获。”
这一番都是吉祥话,李吉听着心喜。
而吴用则是在心底冷冷补充一句:“前提是你能从尸山血海之中蹚出来。”
“如此的话,还有别人?有意思,真有意思。”
李吉捡了几个吃剩的青口,扇贝摆在桌上,轻笑道:“那我再说一个,郓城的孝义黑三郎,事亲行孝敬,待士有声名。济困扶倾心慷慨,高名水月双清!是不是他也?”
李吉一扭头,头颅一个凶恶旋转,双目直勾勾盯过来。
那双眼眸亮若大星,其中又好似有星斗斗射之寒光。
没由来地,吴用却是想起了清早时刻,金钱卦的幻境中——那头穿过血雨的青色大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