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俭愣道:“是。”
武皇后道:“以你之才,担任雍州刺史,也未有不可。不过事情需缓图,吾会建议圣人,先升你为户部侍郎,让你熟悉农务,将来再担任雍州刺史,彻底解决长安缺粮的问题,你可愿意?”
裴行俭哪想到武皇后不仅不处罚他,还要给他升官,半惊半喜,站起身道:“多谢殿下!”
武皇后微笑道:“先别急着谢,吾还有件小事,需要你帮吾去做。”
裴行俭心中一凛,猛地清醒过来,暗道:“她如此笼络,只怕就是为了此事。”吸了口气,道:“殿下请讲。”
武皇后扬了扬手,道:“这份卷宗之中,有褚氏一族在长安县犯罪之事,却被褚遂良包庇,你还有印象吧?”
裴行俭道:“是。”
武皇后森然道:“吾想让你准备一份奏表,在朔望朝上弹劾褚遂良包庇族人,你可愿意?”
裴行俭脑中“嗡”的一声,脱口道:“殿下,褚遂良已贬到潭州,您又何必赶尽……”
“嗯?”武皇后声音抬高了一些,狭长的双眸凝视着他。
裴行俭暗叹一声:“果然是从后宫争斗中杀出来的妇人,这才是她真正的面目。”
他再次跪倒在地,道:“微臣有罪,请殿下降罪。”
武皇后柳眉倒竖,冷冷的道:“你这是要拒绝吾了?”
裴行俭心中一紧。
他知道接下来的选择,很可能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然而若是落井下石,陷害褚遂良,将来会在青史中留下千古骂名。
孰轻孰重,无需权衡。
他深吸一口气,一首顿地:“微臣有负殿下期待,请殿下降罪!”
过了好半晌,裴行俭也没听到任何声音,抬头一看,凤座之上已空空如也。
他叹了口气,步履蹒跚的离开大殿。
……
后殿之中,武皇后正在著写《外戚诫》。
明年初,她便会进见宗庙,李治也答应她,到时追封他父亲武士彟为司徒,附祭于唐高祖的宗庙。
母亲杨氏也将加封代国夫人。
她知道届时必会引起朝野非议,所以提前准备好这份《外戚诫》,以堵悠悠之口。
便在这时,内侍少监张多海走了过来。
他身材很胖,走起路来像一颗球在滚动,低声道:“殿下,今日卯时二刻,王伏胜去了趟冷宫,见了王庶人和萧庶人。”
武皇后手中玉笔一顿,一滴墨水落在纸上,将一个“外”字浸染大半。
“他去做什么?”武皇后冷冷的道。
张多海道:“应该是想帮王庶人与圣人传话,哼,王伏胜仗着自己是内侍监,一直不把您放在眼里,可跋扈的紧呐!”
武皇后听完后,目光闪烁,没有说话。
便在这时,又一名内侍来报,说圣人也去了冷宫。
武皇后霍然起身,将笔在桌上重重一拍,冷冷道:“好个王伏胜,竟还敢撺掇大家!”
张多海露出阴狠的表情,道:“殿下,大家耳根软,需得立刻除掉王庶人和萧庶人,别给她们机会!”
武皇后扫了他一眼,张多海一惊,不敢说话了。
武皇后淡淡道:“派人盯着冷凝殿,有什么消息,立刻来报。”
约莫两刻钟后,内侍来报,说圣人已离开冷凝殿。
武皇后站起身,在屋中来回踱着步。
许久之后,她森然道:“张多海,你亲自去趟冷凝殿,将那两个贱人杖责一百,断其手足,扔进酒缸里,吾要让她们体会一下骨醉之感。再传吾旨意,让王伏胜来见吾!”
张多海从小生长在宫中,自认为一向心狠,听到如此残酷刑罚,也忍不住后背一凉。
“臣、臣遵旨。”他答应一声,转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