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认出,却扭过头去,装作没看见。
他一名小厮瞧见高有道,朝郑鸣玉道:“小郎,好像是高郎君。”
郑鸣玉吃了一惊,转头看了一眼,赶忙翻身下马,来到高有道身边。
“高郎君?高郎君?”
狄仁杰道:“小郎君认识高兄?”
郑鸣玉看了他一眼,道:“我和他是知己好友,志同道合,怎能不识?”
狄仁杰道:“既是如此,小郎君可知他住处?”
郑鸣玉道:“他借住菩提寺,我曾想帮他置一座宅院,却被他拒绝。”
忽然叹了口气,道:“哎,这世上像他这般高洁之人,已没有几个了。”
狄仁杰当即和郑鸣玉一起,将高有道送回菩提寺客房。
高有道躺在床上,狄仁杰和郑鸣玉一个坐在椅上,一个站在窗边,场面颇为尴尬。
过了好一会,郑鸣玉毕竟年少沉不住气,问道:“不知狄少卿是如何认识高郎君的?”
狄仁杰道:“我与他是同科考生。”
郑鸣玉讥讽道:“哦,这么说来,狄少卿学问一定比高郎君好了,所以才金榜题名,解褐入仕。”
狄仁杰道:“我才学远不及高兄。而且以高兄之才,本可高中,只可惜时运不济。”
郑鸣玉吃了一惊,抬头看了他一眼,对他好感大增。
他是家中老三,门荫入仕的名额被兄长占据,所以从小被家人逼着念书,让他考科举入仕。
郑鸣玉因此不喜读书,对当官也没有好感。
后来他无意中认识高有道,对他才学推崇备至,知道他经历后,更是对他极为同情,厌恶官场黑暗。
他曾暗中打点关系,想帮高有道讨回一个公道。
结果褚府派来一名主簿,将他父亲警告了一顿,让他管好儿子,莫要再调查高有道的事。
郑父见儿子得罪宰相褚遂良,勃然大怒,将郑鸣玉暴打一顿板子,若不是祖母李氏护着,险些打死。
经此一事,郑鸣玉虽不敢管了,却一直暗中接济高有道。
此刻听到狄仁杰自承不及高有道,微笑道:“狄少卿倒也是坦荡之人。”
狄仁杰道:“不知小郎君,又如何认识高兄的?”
郑鸣玉望着高有道,叹说:“我是无意中,瞧见他写的一首诗词,便敬佩上他了。在世人眼中,他是个邋遢醉汉,可在我眼中,他却是个神仙一般的人物。”
狄仁杰道:“高兄之才,确当的起如此评价。”
两人毕竟不熟,一时间,又相顾无言。
就在两人又陷入尴尬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狄仁杰过去开了门,只见门外站着一名年轻书生,依稀有几分眼熟。
那书生睁大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放声大笑。
“并州狄怀英!”
狄仁杰也终于认出那人,朗声一笑,道:“襄阳杜易简!”
此人和高有道一样,也是永徽三年的考生,同样名落孙山。
只不过,高有道是因得罪了人,杜易简则是学问差了点,又没有权贵举荐进“通榜”。
杜易简上下打量了狄仁杰一眼,满脸都是揶揄的笑容。
“最近听说有个叫狄仁杰的人,托梦天子,连升十级,拜为大理寺少卿,我还在想是不是你,如今既在长安遇到你,看来是你无疑了。”
狄仁杰苦笑道:“此事休也再提,请进。”
两人一起进入屋中,杜易简看到郑鸣玉后,微微一愣。
郑鸣玉则霍然起身,满脸都是厌恶之色。
“狄少卿,我先走了,高郎君醒后,帮我向他问个好。”他朝狄仁杰一拱手,大步离去。
狄仁杰看了杜易简一眼,道:“杜兄,你与那小郎认识?”
杜易简摸了摸鼻子,苦笑道:“这小郎身份,你可知道?”
狄仁杰点点头。
杜易简叹道:“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世家子,脾气跟我们不一样,他不喜做官之人,更厌恶那些热衷名利之徒。”
狄仁杰寻思:“难怪他那天听到我是少卿,忽然变了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