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法术?艾尔玛,你肯定知道吧?”芬恩略微压低声音,转头问询。
“毫无疑问,这是龙魔法的分支空想魔法。符合描述的我只知道雷霆之枪,大灾变之前就有的古老法术,我祖母家的那套魔法编年史上有描述,”艾尔玛面露迟疑,“如果我没记错,奥西尼家族的魔法传承恰好是龙魔法。”
‘传承’这个词一出,艾尔玛附近的几个人也忍不住转过头来听她讲述。
玻瑞亚历史悠久的家族都有属于自己的独门魔法体系,以精神烙印的形式代代相传,这就是所谓的家族传承。
而在玻瑞亚绝大多数法师的认知中,传承魔法是天降的馈赠,惹人眼红。
因为与那些广为流传的、谁都能学习的法术不同,通过传承获得的魔法就像锁在盒子里的秘密,只对拥有精神烙印这把钥匙的人敞开。
换而言之,即便拥有某个家族传承的知识,比如需要念诵的咒语、画出的法阵符号,哪怕掌握了形式上的细节,只要缺少对应的精神烙印,就永远不可能成功施展这个魔法。
“龙魔法……还有龙的年代啊,那是在大灾变之前吧,都多久以前的事了。”芬恩感叹的重点却不在迦涅拥有传承上。
艾尔玛一谈论起魔法史就双眼发亮:“那个时候,人类必须和神话生物订立契约才能使用魔法。奥西尼家的祖先就是龙背上的骑法师。用雷霆之枪是骑法师开战的传统手法,为的就是一击必杀。”
说到这里,她脸色微微一僵,不安地摩挲起法杖:“不论怎样,在这种场合用这样强大的法术,有一些太过危险了……”
“应该是商量好的吧,你看,阿洛一点都不紧张。”芬恩和在场大多数人一样,对这场“演示”的实质并不知情。
如他所言,站在防护球另一端的阿洛看着雷霆之枪逐渐成型,不仅没有丝毫惊惶,反而加深了笑意。隔了好大一段距离,观众都能看到他发亮的眼睛。
经常和他一起行动的老队员都熟悉他的这种兴奋表情——阿洛大多数时候和人相处毫无距离感,没什么常人想象中天才会有的怪癖。
除了一点:他对危险的认知明显有悖常理。越危险,他就越兴奋。
艾尔玛欲言又止,但阿洛摆明了不打算公布决斗的实情,她再想大喊“他们两个在决斗!”也不能真的那么做。
她纠结地咬住嘴唇。就在这时,一只宽厚的手掌在她肩膀上按了按,带了点感同身受的宽慰意味。她回头,沉默寡言的雷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他们身后。
“枪成型了。”雷叹息似地说。
迦涅手中的长枪已然彻底摆脱虚幻,凝为实体。雷霆之枪随即悬浮着脱离了她的掌心。
外溢的魔力掀起狂风,她的衣袍在猎猎舞动,从发髻中脱出的银白发丝也凭空直立。躁动的风暴中心,唯有电光缠绕的长枪是静止的,悬停在她右上方,蓄势待发。
即便有防护壁阻隔,长枪摆出攻击态势的那一瞬,球外的空气也像是发生了某种质变。
古老的、唤起心灵最原始恐惧本能的力量在肆意流动,人群集体噤声。
迦涅盯住二十步外的阿洛,右手四指并拢,快而利落地一摆。
长枪划出炫目的线,刺穿凝滞的空气,直奔目标。
瞄准的是黑发魔导师的心脏!
旁观者来不及眨眼,来不及吐出屏住的呼吸,雷光闪耀的枪尖撞上半透明的墙。闪光的护身屏障向内凹陷了些微,似乎难以承受攻击,即将破碎。
然而雷霆之枪就那么停住了。
枪尖像戳进了一层黏稠而富有弹性的浆液,无措地僵了僵。随后,任凭火花爆裂,雷蛇嘶吼,长枪都无法再前进分毫。
迦涅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并不惊讶,也无恼怒。她的五指收拢成拳,一捏,长枪碎裂为光粒消散。
防护球外欢呼声震耳欲聋,但决斗场内的两人都听不见。
阿洛压了压被闪电弄得有些蓬松的黑卷发,笑笑地朝迦涅抬下巴,做了个口型。
——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