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歪头看着沙陀裂空树树干下,钻出土壤的粗壮树根旁,缚手而立的男人。
「我在和你说话。」她不满地嘟嘴。
「你又在看奇怪的书。」男人将实现从一支繁茂的树枝上收回来,「地界的人寿命很短,见识也有限。」
少女睁大了眼:「这不是奇怪的书,他是人类的天才诗人创作的……而且正因为地界人类寿命短暂,所以大部分人都在认真地过好每一天,这让他们的罗曼蒂克之心呈几何倍数增长。」
男人显然是听不下去她的胡说八道,转身绕到了树干的另一边。
少女扔下了手中的厚重书籍,追上去一把抱住他的手臂,「这其实是一首情诗,嘿嘿,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男人低下头,这让鹿桑看清楚了他的面容,与宴几安的五官几乎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更加成熟稳重,眉眼之间似乎总是承载着疲惫。
「要有什么反应?」他问。
「我们就要结为道侣了!」少女不难道,「你就不能有点表示吗?」
男人沉默了片刻,那双沧桑的眼中沾染上了一点点笑意——光是这一点笑意足够让少女的心中炸开绚烂的花,她看着他抬手,从沙坨裂空树一枝垂落的树枝上折下一枝。
粗宽的树枝变作了一块有些糙的木块,男人指腹在粗糙的一面拂过,少女发出惊呼,看着他们的名字出现在木牌上——
「鹿长离」。
「宴震麟」。
前者轻吹过雕刻而卷起的木屑,伴随着他的动作两个并排的名字散发着淡淡的金色箓光,他抬手一掷,木牌落在了很高很高的树干上。
「可以了么?」
他垂眸看过来的时候,天地万物好像都陷入了片刻的宁静——
不闻夏季虫鸣,银河似乎闪烁了一下,只留晚风吹过沙坨裂空树树冠时,发出的沙沙声响。
「它会……」少女哽咽了下,「它会一直在那里吗?」
男人收回了目光,回过头看了看伴随着夜风轻轻摇晃的木牌,「嗯,」他说,「会的。」
所折那一支树枝无声蔓延重新生长,抽芽卷叶伸展后,悄无声息地开出一朵红色的花。
……
鹿桑醒来后胸腔还在砰砰的跳动。
梦中她拥抱着男人时满心的欢喜与满足的感觉似乎蔓延到了梦境之外……
她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随即意识到那应该并不是单纯的白日发梦。
她在后山姻缘树下找到了宴几安,再见到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她不如自己准备好的那样平静——梦中那双含着淡淡笑意的双眸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当坐在姻缘树枝干上的仙尊俯首平静地望过来时,巨大的落差让她呼吸下意识一窒。
姻缘树枝叶错落,挂满了叮叮当当随风碰撞的木牌,木牌上皆用金色的字体写着云天宗弟子的名字——
过去的。
现在的。
未来的。
有的已成道侣,有的单纯只是将心仪对象的名字和自己放在一起许愿,还有的木牌有些年头了,风吹雨打的已经腐朽,金色名字变成了灰色,象征着其命星的陨落。
宴几安淡雪清色的道袍下摆伴随着他俯首的动作轻晃,伴随着树影摇曳的沙沙声,鹿桑没想到总是不近人情的云上仙尊也有思绪繁多的时候。
她假装并未看见他手中上一瞬还在若有所思摸索的木牌。
她靠近了树下,仰起头:“师父,一个人的名字可以被挂在树上两次吗?”
宴几安脸上未见任何诧异,只是沉默片刻,在开口时是笃定的语气:“你想起来了一些事。”
“是,想起来了一些。”鹿桑不懂是该惊讶他早有所料还是气愤,咬了咬下唇,“那个木牌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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