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方口中的话却和“美好”这个词搭不上边。
“或许你应该去你本该去的位置,而不是坐在‘我们’旁边。”女生笑吟吟地说,重音稳稳地落在“我们”两个字上,贴心地解释起来,“就像衣服上透着洗衣皂气味的人,是没有办法和喷着香奈儿的人坐在一起的,因为——不相配。”
地位不相配,阶级不相配,容貌不相配。
不管郗禾做了什么,没有做什么,这都不重要。
是她本不就该堂堂正正站在这里,应该灰头土脸地低下头逃走,远离这金碧辉煌的、和她毫无关联的世界。
婉转而恶毒,优雅而残忍。
郗禾怔了下,眼里透着茫然,好似备受宠爱长大的人,第一次直面这份来自同学们尖锐的恶意。
她一直以为接受着菁英教育的大小姐大少爷们哪怕不喜欢,表面也会装得很客气,不会这般赤裸裸地撕开虚伪的面具。
却没想到他们认定了自己不具备让他们演戏的价值,连个位置都不愿意给她。
哪怕她只是想找个角落安静地吃个饭。
周围鸦雀无声,纷繁的目光落在郗禾身上,好像乐在其中地看一个活生生的笑话,举手投足间的雅致都是无声的嘲讽。
郗禾一转头,想看看周围有没有新的、别的空位,就发现所有人都低下头,装作看不见这场闹剧,实则嘴角的弧度都几近一样。
郗禾心中显然有杆秤。
哪怕心中难受,她也不会因为同学没礼貌,为了吃一顿饭而暴露些什么,从而不小心给她引来数不尽的麻烦。
然而没有。
偌大的餐厅里一个空位也没有,好似这里本就没有郗禾的容身之地。
她的手捏紧了餐盘,指节都有些苍白,仿佛在斟酌着什么。
此时。
餐厅二层坐着的人不禁蹙起了眉。
“随琛,她就是你送花的那个女孩儿?”
“是吧?”孝随琛叼着项链,穿着黑皮裤的长腿翘在旁边的椅子上,毫不在意地说,“我不记得了,打赌打输了要送个女孩儿玫瑰,一堆人围着我烦得要死,我就路边随手抓了一个埋头走的人送。”
那个人是谁,之后要受到什么待遇对他而言都不重要。
“怎么,小花你心疼了?”孝随琛转目,嘲笑着旁边放下茶杯的少年。
“哪怕是玩笑,这种手段也太过粗鄙。”被友人称为“小花”的花谕笙垂下眸,蹙起眉,脸上的笑不及眼底,轻声,“他知道了也会出面的。”
少年眼眸似是含情,眼下有点泪痣,左耳垂上钩着枚帝王绿耳坠,三角状的克拉巴特结点缀在领口,浑身透着设计感的矜贵,如油画中走出来的贵族。
花谕笙起身,拿起细长的手杖,黑色的马靴踩在金纹的红地毯上,顺着台阶缓缓走下楼,朝众矢之的——郗禾的方向走去。
“噫呃,他又要开屏了。”孝随琛嘴角一撇,仿佛不忍直视地后仰,椅子也往后靠。
花谕笙如舞会上姗姗来迟的主人公,顺着弯月形的阶梯走,在众目睽睽之下,徐徐走到了郗禾的面前,行了一个绅士礼。
“光彩照人的女士,请容许我的擅自打扰。”
他的声音透着股优雅的韵律,朝郗禾发出了诚挚的邀请。
“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您到二楼共进午餐呢?”
周围人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