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这种情况,也不用生产队分粮,生产队多半懒得管。
但卢少婷舍不得离开她的亲亲好老公,她如论如何,也没办法忍受夫妻分离。
她主动让叶友德叫原主去上班,这样万一后面不如她的意,她也能随时接手原主的工作岗位。
对,就是这么的理直气壮。
叶菁菁从原主记忆里搜寻出“让菁菁先替我把工作占着”这句话时,她都气笑了。
得,她现在敢肯定了,不管小说怎么强调独立大女主,本质就是爱丁宝。
叶菁菁一边吐槽一边进了更衣室。
在纺织厂上班,肯定得换工作服。
麻花辫必须盘好,塞进白帽子里。否则机器一转,你披头散发的话,头发被机器卷进去了,头皮都能叫扯掉。
除了白帽子还得上口罩,胸前挂上围兜裙,这样走出来才是纺织女工的形象。
叶友德为了外甥女儿,可是下了血本的。
集中体现在,他给卢少婷选是细纱车间。
这可是纺织厂大名鼎鼎的贵族车间!
为啥这么说呢?
因为细纱技术要求比准备车间高,灵活性比整理车间多,灰尘比前纺车间少,就连机器的噪音都要比布机车间小。
原主工作的六车间占地面积不小,车间顶上的白炽灯,24小时都亮着。
棉纱对温湿度的要求都极高,车间是25℃的恒温,没有窗户,只在四面墙的高处固定了几个大圆盘抽风机。
抽风机里头那三片铁扇叶,“呼哧呼哧”响个不停。
偶尔有天光从铁扇片的空隙透进来,才让人恍惚意识到,外面居然还是白天呢。
车间里,一排排机器摆列整齐,机台锃光瓦亮。
如果是小学生写作文的话,肯定要把它们比喻成列队迎检的卫兵。
机床两头各安装个大油罐桶,里面码放着一捆捆的棉条。
但环境好归好,活却不好干。
一个熟练的挡车工要挡两台半车,一千个纱锭。
人在机器间来回穿梭,手脚不停地抓起断掉的细线头,对准机架滑下来的棉条头,将它们迅疾连接上。
这个过程中,纺织工还得钩掉卡在轴承缝的绒棉屑,又要见缝插针,眼明手快,刷掉机床板上积累下来的纱灰。
这几个步骤,每走一次巡回,每换一次粗纱,每接一次纱线和做清洁工作,都必须得跟卡尺量过一样,做到规范化。
说白了,挡车工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而且手脚麻利。
否则纺出来的纱结头多,线不均匀,那就进不了甲等品头仓了。
而原主,从她独自上班的第一天起,手上出来的都是甲等品。
也得亏她强大的肌肉记忆,叶菁菁才能顺利地把这个班给上下。
一上午的时间,她感觉耳朵都要聋了,那个机器的轰隆声,简直堪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她的两条腿,也沉重地像灌了铅一样。
真的,整整几个小时,她不停地围着机器转,估计加在一起,起码走了十里地。
这日子,当真生无可恋啊。
叶菁菁筋疲力尽,全凭本能,跟着车间工人们一道去食堂吃午饭。
其实,这时代好多职工,为了省钱养家,都是从家里带饭吃。
但纺织厂效益好,领导舍得在吃食上投入,食堂以物美价廉而著称,故而绝大部分人更乐意直接吃食堂。
纺织三厂的食堂宽敞,足有一两百平方米大,整洁明亮。左手边一面是诗墙,算批儒评法的时代产物,上面贴的都是厂里工人写的诗。
叶菁菁随意瞥了一首,上面用钢笔写着:谁说老粗没文化?登上讲台要讲话,创造历史讲历史,天大困难饿不怕!
她乐了,不晓得这是署名的“车间老工人”原创,还是请人捉刀亦或者干脆抄来的。
打油诗也不好写呢,现在让她写,她就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叶菁菁花了一毛五分钱的菜票,要了份狮子头荷包蛋外加青椒炒菜瓜的甲菜。
然后她又顺着原主的记忆,熟门熟路地去舀了一搪瓷缸的米汤——食堂的米饭是先煮后蒸的,剩了大量的米汤,可以当成白开水,免费供应给职工喝。
米汤桶旁边还有个体积相当的大桶,里面装的是免费菜汤,看不到油花,只有几片漂浮着的空心菜叶子。
本能告诉叶菁菁要舀,但她的意志拒绝了。
她想不开咯,没事喝洗锅水倒自己的胃口。
结果,她端着搪瓷缸子,找同车间的年轻女工一块儿坐时,桌上的人闻到她搪瓷缸里传出的肉香,集体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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