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感情、血缘都有靠不住的时候,唯一能信赖的只有利益。
两方利益一致,才是最稳固的。
桑氏深吸一口气,问:“你要什么?”
陆念掀起眼皮,那双昏昏欲睡的眼睛倏然明亮许多,灯火照其中、映出她的恨意与决绝:“行些方便而已。”
桑氏与她视线相对。
自从大姑姐母女回京,桑氏自认没有让两人有什么不方便。
大姑姐特特提出来,可见所谓的“方便”并不是那日常行事。
而是……
而是针对侯夫人。
查证也好、陷害也罢,甚至是起冲突的时候,要靠她来稳住世子,不让世子坏大姑姐的事。
可、大姑姐斗得过侯夫人吗?
白氏婆母是病死的还是被害死的,世子亲不亲近继母,桑氏其实都无所谓。
她唯一看重的只有儿子。
阿致从何时开始斗鸡?谁引的路?谁替他隐瞒了?赌了多少银钱?赢的钱是收着还是吃喝了?若输得多、他欠了外头赌钱没有?十二岁能吃喝的不多,过些年沾了花酒……
人会毁的!
桑氏的视线落在了那碗鸡汤上。
放了会儿,已经不冒热气了,但那香味依旧引人。
经过今日这一出,桑氏想,陆致一年半载断不敢再去斗鸡了,可长远呢?
人这一辈子,诱惑太多了。
教好难,学坏易!
她管教得再紧,也不可能完全防住有心之人。
她只有一个儿子,而二房那里……
桑氏伸手端起了碗。
原先,她只当外甥女人美嘴甜,很是欢喜,现在看来,还得加上“吃人”两字。
吃人好。
会吃人的,才不会被人轻易吃了去!
大姑姐亏出去的两百,外甥女能补得回来!
再者,桑氏又深深看了陆念一眼。
人会变的。
大姑姐眼中燃着的火焰,她的恨、她的委屈、她几十年的执念与孤勇,都在这团火里了。
这般热烈,应当不会再做亏本买卖了吧。
桑氏下定决心,一口将碗中鸡汤饮了个干净,又吃完了鸡肉,放下一只空碗。
话不用多言,摇椅上的陆念已经闭上了眼睛,低低哼着一首桑氏从不曾听过的曲调。
许是蜀地那里的调子吧。
这厢桑氏用了鸡汤,那厢定西侯打开盖子看了眼又合上,完全没有胃口。
倒是坐在对侧的沈临毓,慢条斯理,悠悠哉哉,一勺接一勺。
“从我们离开到现在也就这么点工夫,汤有这个火候,贵府姑娘的手真快。”
“米饭微微化开,半夜来一碗,暖胃又好克化,当然也方便,若再和面煮面,等我能吃上,还得两刻钟,贵府姑娘真细心。”
“鸡蛋不错,蛋黄半凝、蛋白不散,圆滚滚的一个。”
“反倒是这鸡不行,不及老母鸡炖出来的香浓。”
沈临毓边吃边评,定西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能盼着这位赶紧用完,他好送客。
说起来,郡王为什么大晚上登门?
他们刚刚说的案子,有重要到需要连夜商议的地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