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上下打量阿薇。
阿念本性难移,摆明了借题发挥,余家外孙女瞧着倒还懂事,是想要息事宁人的态度。
这般想着,被陆念一番闹腾生出来的烦心散了些,老人眼底情绪明显松快了,给身边的发妻递了个眼色。
“好孩子,舅婆若没有记错,从前曾同你外祖母一起吃过芳客来的桂花酥,她还是喜欢的,”舅婆握着阿薇的手说完,又去催人,“还不赶紧使人去买?”
刘管事麻溜儿应声去了。
阿薇微笑着与舅婆道了谢,抽出了手,背转身时抿了下唇。
果然是人死如灯灭。
夫家上下靠不住,娘家大嫂说胡话。
虽然只在京城长到四岁,阿薇都还记得那芳客来的桂花酥难吃得要命!
唯一的长处就是离定西侯府不算远,跑一趟来回用不上两刻钟。
好在,两刻钟够用了。
陆念不让继续祭拜,僧人请示了定西侯后、便退至一旁,等着桂花酥送达。
数十道视线落在身上,阿薇不慌不忙地冲闻嬷嬷示意,两人一前一后走向西侧偏厅,抬了一把太师椅出来。
陆骏看傻了眼:“什么意思?”
椅子直接摆到了供桌前头,阿薇拍了拍坐垫,扶陆念坐下。
而后,她回答道:“舅舅您先前说得极是,我们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母亲颇为辛苦,这会儿贡品未到,母亲坐着歇歇脚。”
陆骏嘴角抽动,一时分不清外甥女到底是耿直过头还是另一种的阴阳怪气。
“不成体统,”定西侯嘴上怪着,多少也心疼陆念,“要歇去偏厅里歇,有躺椅舒服些。你放心,桂花酥买来了就叫你起来。”
陆念支着扶手,闭目不答。
阿薇心领神会,张口就来:“外祖父,母亲睡着了,就不挪了吧。”
不止不挪,闻嬷嬷还抱了张薄毯出来、轻手轻脚给陆念盖上。
岑氏看在眼中,气在心里。
这就睡着了?
骗鬼呢!
“您消消气、消消气,”身边嬷嬷压着声儿劝道,“让她们唱戏,老奴不信她们能唱出花来。”
陆骏也不信,嘀嘀咕咕着:“说睡就睡,怎么可能?”
“舅舅,”似是怕吵着陆念,阿薇的声音不重,语气却十分坚定,“母亲吃了很多苦,很不容易。我们日夜兼程,路上不敢耽搁,就怕错过了外祖母的忌日。
您应当也晓得我们在蜀地过的是什么日子,若不是念着京中还有娘家人,母亲早就熬不下去了。”
陆骏道:“你怎么这么说自己家?”
“实话实说罢了,余家也不知道招惹了什么脏东西,我生下来身体就极弱,要不是母亲亲力亲为、仔细照顾,只怕早就夭折了,我侥幸活下来,家里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好命了,前两年陆陆续续出意外的出意外、病故的病故,一大家子就剩了个七零八落、日子艰难。”
阿薇说到这里顿了顿,视线从众人面上慢慢扫过,轻哼了声:“原想着京中知晓了状况,不说接母亲回京、也该有些支持帮助,没想到就一封单薄家书。”
话音一落,定西侯眉头倏地皱起,疑惑地看向岑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