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彦武这话说得一点没错,包俊才年纪轻轻就能分到钢厂这么好的单位,模样又不赖,多的是姑娘愿意和他过日子。
酒水入腹,包俊才整个人也稍微放松了一些,苦笑一声:
“彦武,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之所以能分到钢厂来,凭的是我妈。”
“我爸是省日报的编辑,年轻的时候跟着领导下乡视察工作,我妈当时刚嫁到那个村子就死了男人,被安排在炕上伺候我爸。”
“那一晚上有了我,我妈一个寡妇有了孩子,在那个年代的处境有多艰难可想而知,她托人把这个事情告诉我爸,我爸让她把孩子打了。”
“可是,我爷爷奶奶,也就是我妈的婆家不同意,他们觉得反正自家儿子死了,留下我也算有个顶门立户的,再说我那个亲生就给捎了这么一句话,我妈想打个孩子不容易,我就这么被留下了。”
“我和我妈处境在十年之后,我爷爷奶奶过世才好了一些,再后来知青下乡,我那素未谋面的亲生父亲突然找上门来,认了我这个儿子,让我下乡。”
“我妈那两年身体很差,强撑着去找了我爸一趟,让他答应以后一定要对我有个交代,要不然死也不会放过他。”
“这份工作,就是我那个亲生父亲对我的交代。”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包俊才拿起搪瓷缸子咕咚咕咚猛灌了两口酒,呛得连连咳嗽起来。
林彦武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没想到包俊才竟然有这么个遭遇。
“那伯母现在……”
他有些侥幸地问了一句,或许老天爷不会这么绝情。
包俊才闻言,眼眶瞬间就红了:“她从城里回来就走了。”
林彦武感觉心底像是被塞了一块石头,沉沉的,闷闷的。
麻绳专挑细处断,命运专找苦命人啊!
包俊才抬头看了看林彦武,脸上缓缓露出笑容来:
“彦武,我现在挺好的,真的。”
林彦武点点头,什么也没说,举起搪瓷缸子跟包俊才又干了一个。
包俊才或许是憋了太久,如今把这些话说出来,又喝了酒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林彦武把炕桌收了,碗筷盘子什么的洗干净,打了热水泡了泡脚,见外面的天黑了,也就早早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醒来发现包俊才还在睡,推了他一把:
“俊才,赶紧起来上班了。”
很快,两人洗漱完,一块儿出门上班。
刚一开门,就见隔壁花大爷家的门也开了,出来一个二十八九的年轻人,见到林彦武和包俊才稍微愣了一下,不过很快脸上就露出笑容来:
“小林啊,去上班?”
林彦武点点头:“嗯,富国哥你好。”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花大爷的大儿子花富国,他的目光在包俊才身上扫过,嘴里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笑容,随即快步出了院子去上班。
林彦武和包俊才两人也没多想,去街口早餐铺子垫吧两口,跟着人流往钢厂去了。
八点准时上班,路过二组和三组,见他们的办公区的人已经来齐了,一个个埋头工作。
“啧,这才是合格的上班人!”
林彦武感叹了一句,等到了三组……
好嘛,空空如也,他又是第一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