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的种种有怎不能让人警惕和自危呢。
然而,正在奉天署衙所在牙城门楼上,望着这一行离去信使的身影,一身戎服的郑畋也是重重叹了一口气。如今之计,他恐怕是这天下历代以来最为寒酸和寡弱的宰相和帅臣(行营招讨)了。
虽然有京西三镇子弟为凭仗,但是除了自保一隅之外,与眼下的局面并没有多少的改善和帮助。作为标准科道文资出身的他,也不是特别擅杀、好杀的人物,
只是初临奉天之际,他可谓是无钱无粮亦身无长物;除了个宰相的名头之外,就只剩下跟着自己跑出来或是在路上汇聚的千余名傔从、官吏之属。
所以他必需铲除掉这些当地形成盘根错节之势,而有可能败坏和危及到自己讨贼光复大业的镇军旧属,用他们的身家资材为犒赏和激励,才有可能在局势危亡之下,当地雷厉风行的打开局面,重整起士气和行伍来。
但是未曾想也触动了那些难逃在天子身边宦臣们的猜疑和忌讳了;甚至就一贯连援引为臂助的老搭档杨复光,也未能够体现出足够的理解和配合,这就让他更加的心力憔悴了。
毕竟,他虽然占据了京西门户,而背靠西北诸镇为抵角和呼应,看是大有可为的格局;但是却有一个十分明显的弱点和缺陷。就是缺少足够的囤积和储备。
而朝廷在当地长期的经营和屯垦,也只能满足附近数镇人马的基本衣食而已;而想要更进一步的讨贼和平乱,就实在无法可想了。
众多将士的人吃马嚼,出阵的安身钱和烧埋费,阵前的給赐和犒赏,都不是凭空可以变出来的。而一旦有所战事不利的话,那引起的连锁后果则是灾难性的。
而西北诸镇同样也有类似的问题。作为相对忠于朝廷的戍边型藩镇,他们很大一部分的日常衣粮军资,也是要靠朝廷划拨和输送,才能维持的下去。
然而如今的局面是,两岭的输供、东南诸道的财赋相继断绝;而内陆的湖南、荆南、山南各镇亦是相继沦陷与乱臣贼子之中。接着是中原糜烂而关东藩镇尽皆自保和观望。
最后就连关内的整个朝廷中枢,差不多都尽数沦陷贼手。相比被代北行营所属给占据了绝大多数财赋和产出的河东道;于是乎整个京西乃至西北各道诸镇的军需养供,都要指望尚且在朝廷手中剑南三川之地了。
然而,剑南三川作为圣主的避幸之地,如今却又是在田令孜一党的掌握当中;就是当年通过马球赌三川的故事,所决定下来的西川节度使陈敬瑄,东川节度使杨师立、山南西道节度使牛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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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号称锦官城的成都大罗城外,曾经织女如云的浣花溪之畔。肉坦负荆的权宦在第一人田令孜,也跪倒在地上的尘土里,而对着忙不迭下来搀扶的年轻天子,在一片复杂的眼神当中声嘶力竭的大哭嚎道。
“圣主啊,幸甚御体无恙,老奴可以安心赴死了啊。”
而在远处的西山之上,作为兄长兼西川节度使的陈敬瑄,也是满头大汗带领着重金厚养和优待的牙兵、突将,暗自潜伏在其中等候着远处城下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