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身为这支家门当中唯二成年的男丁之一,曹光嗣在与从弟曹光规的生签选当中,毅然选中了那个九死一生甚至是十死无生的结果,而将延续家门和香火的指望,还有留在故土的慕恋和心仪之选都一并托付给了对方。
因为,他觉得自己既然当初已经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淮深公了,那就此轰轰烈烈而又籍没无名的死去,埋骨在这河东战场当中,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选择了。
然而,那些太平军却似乎没有配合和成全他的意思;不但将缴获的全套甲马刀弓一应发还给了他们,还让人给他们送来相对充足的饮食和补给,进行初步操练;
似乎根本就毫不担心他们下一刻,暴起发难或是就此逃遁而去的可能性。然后,负责带领这支千余名归义军子弟所组成重装甲骑的人选,却是让绝大多数人有些出乎意外和震惊当场。
因为,那正是当初护送着故淮深公的八男张延嗣,自祁山道孤身出逃的都押衙张成式。这显然既是一个羞辱也是一个鞭策,因为在这支临时部队当中却是有着很多人根本无颜以对。
或说在这种无形的鞭策之下,他们只能在战阵之上以死相报了。显然身为领队下被推举出来十多名骑将之一的曹光嗣,就是其中奋不顾身为求一死的典范了。
然而在过了不知道多久之后。曹光嗣还是难免从某种湿淋淋和温润的感觉当中,慢慢的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却发现自己依旧还在激烈厮杀呼号而铳炮轰鸣的战场当中。
而在越发昏黄暗淡的天色下,远处的城头上插着焰日旗的襄陵城依旧巍然屹立着;但是城下的营盘已经被冲破和打开了好几个缺口,而正当烟火尘嚣之上的陷入到激烈的厮杀和轰鸣声中去。
这一刻,他不由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的圩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正当在一副两人抬架上,向着远离战场的后方缓缓行去,而身上更是被不知名的事物,捆绑了个严严实实的,他不由忍不住开口道:
“且。。且。。。放我下来”
然而负责台架的人却是转头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的说道:
“这可由不得您了!那阵前的医护兵看过了,您可是伤的挺重;虽说做过了应急的处置,还得送到后边去去好好救治,不然就要落下一辈子的残疾了。。”
“。。。”
听到这句话,还想说些什么的曹光嗣却是有些失声了;身为一个久经战阵又死不成的武人,他实在难以想象自己以残缺之身苟延残喘余生的情景。
这时候,又有另一人开口道:
“真是乖乖的隆冬,可冲得好不要命的凶猛啊!不但缠住了那些敌骑,还有人一股脑都冲贴到那些敌营墙下去,隔着营栅砍人了!”
“却不知,咱太平军何时出了如此彪悍得劲的人马了。跟上来的那位官长特地交代了,你们这些能活下来骑卒有一个算一个,都得优先囫囵送回去救治呢。”
然而听到这些话语的曹光嗣,闻言却是愈发有些无言以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