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十里八乡闻风惊怖畏惧退缩、逃亡者比比皆是。他这个新任命的团练使手下人马,也顿时缩水了一大半而只剩下那些已经无家可归,或是无处可去的与贼苦大深仇之辈了。
他本想退据到几座内陆几座颇为险僻的寨子里,藉此与贼军周旋上一些时日再作打算。却不想这些太平贼比之前的草贼更加狠绝;竟在占据的江边平野之上立屯并村,招徕那些无所着落的穷棒子前往投附。
于是这下可就要了那些偏居一地的山乡田主们的老命了。毕竟他们再怎么广有山田、坡地和水泽,也是要人来劳作和开垦才有所获的;于是各种抓捕逃亡和出奔的青壮丁口,并且严加惩戒的戏码一而再再而三的上演开来。
但是到了后来,他们这些庄丁和亲族是在抓不过来了,就开始送钱、送粮、送女人来求助于他这只乡土团练人马的协力;让他们帮着拦截和惩处那些私底下一心想要出奔道太平贼庄子去,不知好歹或是忘恩负义之辈。
乃至使人装扮假冒成太平贼中的吏员,私下诱骗和勾引那些有意投贼的百姓青壮,然后再由主家揭举出来予以举家残酷的惩罚;或是干脆以太平贼之名袭击乡里,残杀那些铁了心要投贼之人以为警醒;然后再由田主出来稍加示好和安抚人心,以绝其想念。
可是这种局面还未能维持多久,那些刚刚立屯的太平贼也紧锣密鼓的随即杀过来了;在那些逃出去的泥腿子带领下封锁了各处路口要冲,对于各色嫌疑人等有一个捉一个,很快就把宋壬初的派出去的人给清理干净了;
许多冒充太平贼的更是被砍了脑袋挂在路上警示。然后,宋壬初发现自己可以获得助力和荫庇、藏身的的乡里,也在变得越来越少;
那些太平贼不断设立的据点和关卡,不但看死山内山外出入的孔道,还变相控制了山内米盐茶酒布的出入流通。这就卡在了许多人的要害上了;
很多人数难以施展的路口山卡,只要一道木栅和几十张弓箭,就足以让人铩羽而归或是阻却上好一阵子,然后就有全副武装的贼军杀到支援和接应。
虽然宋壬初这只归州团练军,还掌握有一些隐秘的通道小路,但那是山民打猎用的羊肠野径,数量稍多的人手都没法通行了,更别说让负重的驮马牲畜过路了。
虽然他手下一些善于攀越好手藉此绕过封锁,成功的偷袭了几次贼军的关卡和哨垒,但是对于眼下整体的局面并无什么实质上的改善。
在活动范围的不断缩水和物质匮乏之下,他们这支归州团练军也变得越来越发的孱弱和疲敝。毕竟足以藏身的群山之中能够提供的物产有限。
而散布在个个大小山峡谷地里的村镇,一旦被分隔开来之后就无法派上用场了,更无法对抗那些源源不绝的贼军紧逼和逐个击破。
这支队伍当中第一次因为吃不饱的饥饿,和分配不均的矛盾爆发了冲突;于是,原本那几个还愿意接济和收容他们的村镇,也由此倒了大霉被当作弥合内部矛盾的牺牲品,而纵兵抢掠一空。
然而这些新抢来的物用总归是有限的。当东西很快给消耗殆尽,举目四望已然没有任何可言立足和存身之地时;结果就是身为团练使的宋壬初,也无法阻止和压制他们,各自带了部分人手出走另寻就食的分裂行为。
而宋壬初也只能痛定思痛之下,放弃在山中继续与贼军周旋的打算。而带着最后一点还愿意追随自己的人手,冒险穿过满是荆棘和蛇虫的山林小径,一路辗转跋涉来到了更上游的临江平地上。
他打算在这里觅得贼军驻守的薄弱处,以最后百多名人手为根基,在那些不满于贼军手段的乡野士民当中;再度拉起来一支人马;而摧毁这处贼军的新设据点,就是他们这支人马能够成势的初阵。
结果他们还是失败了,宋壬初寻了个堪舆师来装神弄鬼费了好些手尾,在数个乡里又是威逼又是利诱,仓促裹挟和聚集起来的上千人手;事到临头居然连这么一群修筑妖塔的苦役外加少许军士都打不过,就被受阻在外围有一鼓作气的反打倒退回来了。
当宋壬初完全脱力的停下脚步来的时候,他已经跌坐在了一条涓涓的山溪之旁,而在澄澈如镜的水流中倒影出来的赫然是一个全身破破烂烂,披散须发被血渍和汗水纠结成一团的“野人”。
将近不惑的宋壬初这一刻不由的悲从心来而涕然泪下,自己这一直以来勤于王事而奋战乡里,却又是为何来哉呢。难道这些草贼已然是势大之下,已经让人无力报仇和追偿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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