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早在城破当天的深夜里,就有数支人马分头从北城、西城各门悄然开出,而又在北郊汇合做一处;又在漫天招摇而下的雪花掩护下,彻底融入了夜色当中。
而在其中一群浑身落满雪花而显得素白精悍的骑士簇拥之下,后唐小朝廷的晋王李克用朱邪翼圣,也毫不留恋的最后看这一眼身后笼罩在夜幕下的点点火光攒动之中的太原城,就毫不犹豫的将其甩在身后。
而他的判断果然没有错,那些太平贼在全力攻入北都城之后,已经没有多少余力来继续封锁和堵截,北都外郭三城所拥有的足足十一道水陆城门了;毕竟这是一座周长数十里的巨邑大城。
而当他在晋阳宫内听说了城内的唐人,都相聚起来反抗和清算沙陀各族,并且在城头上亲眼见到了城坊间,烟火四起的骚乱情形之后,他就已经对于坚守住北都城,并挫败击退敌军的最终目标不抱太大希望了。
也就是他委以重任的养子之长李嗣源,或许还能相信当初利用北都巨大格局和城防准备,而在节节抵抗中将其变成令贼军流尽鲜血的死地,乃至耗尽其锐气就此知难而退的策划,还抱有某种不切实际的侥幸之理。
因为当年在蔚州城下的遭遇,已然给了他足够深刻的教训。因此,虽然他入主河东之后口口声声的宣称和身体力行,要尽忠和报效大唐而不分彼此;但是在明面上宽赦了当年蔚州军民百姓的同时,也乘着举族内迁之际好好找回了这口气。
毕竟,他所能够仰仗和信赖为班底的,终究还是那些代北迁徙而来的部众;至于唐地的百姓官吏也不过是提供钱粮财货和徭役的羊马畜群,指望他们为了自己的大业竭力卖命而奋战不惜,终究还是不现实的事情。
但是至少有了李嗣源等人的继续坚守,还有被留下来的朝廷文武群臣和自己一手打造的羽林军士,作为不知情的诱饵和掩护之下,他也得以带着几辆马车上改头换面的主要亲眷,就此轻装简行的潜越出来了。
但是作为相应的代价,李克用也只带出来了正妃刘氏和次妃曹氏,以及几个年纪较大已经可以自行骑马的儿子。至于余下其他的姬妾和一众年幼子女们,为了掩人耳目的需要就只能作为不得已的牺牲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次曹氏乃是长子李存勖的生母,他甚至都不想带上路的。而抱着这种忐忑心情顶风冒雪、星夜兼程向北疾行到天明之后,就已然抵达了太原五十多里外的阳曲城了。
而在这里,率领着另一只精锐人马——厅子都和飞虎营,先行一步打前站的长子李存勖也闻讯迎来出来;给一路霜雪下来的李克用等人,奉上了准备好的羊汤热饼和烘烤得暖融融的居所。
然而问候和侍奉完两位母亲转过头来的李存勖,望着甲衣都未曾脱下就被炭火烤的湿漉漉,只顾狼吞虎咽不止而让络腮大须上都沾满了油渍残渣的李克用,欲言又止的道:
“父王,难道北都那边,真就毫无指望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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