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晚一些南楚的马殷也不过是个木匠出身,南平的高季兴更是别人的家奴出身,北汉的刘知远一脉干脆就是沙陀胡小姓;南汉开国的刘谦还是商人家庭出身;
只是说到刘谦周淮安却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作为南汉代祖的刘谦又名刘知谦,乃是迁居闽地的小商人家庭出身,后来投军广州成为一名小校,以追击黄巢北上的残部而积功得受刺史,大概就是在自己所处的这个时间段里。
难道是自己这个意外乱入的蝴蝶翅膀,无意间把他给扇到哪个难以预料的历史边角和人生轨迹上去了么。
要说唯一比较特殊的蜀国王建,则是拜权阉田令孜为养父才开始发迹的普通都将。可以说他们大多数是在发迹之初的奠基后,通过朝廷的追认和封授才有了后来的格局和发展。
不管朝廷方面的动机和立场是如何,显然这种故事也有资格在自己身上重演了。
这一刻周淮安只觉得又是庆幸又是无奈的满心复杂之情,你说我在农民起义军里才种了点田、搞出点基业来,怎么就会给朝廷盯上了呢。。
而有了这份朝廷追认的名分之后,看起来距离自己当初订立的目标,也只剩下一步之遥而触手可及了;只要自己公开出示这份东西,并且宣布接受就可以了。也许五代之中就在没有南汉这个政权,而取而代之以自己姓氏命名的新国度。
然而周淮安很快又冷静下来,这东西也不是那么好消受的,或者说这上面的字字句句都包含着某种引而不发的恶意与用心;因为,这也意味着与义军的身份和过往的理念彻底决裂,以及完全不可避免的一场大规模火并,甚至是持续的内讧了。
另一方面则是让周淮安警惕和不安的现实,自己才去了安南几个月而已,这经他之手肃清得差不多的广州城,居然又又被人渗透成筛子的迹象了;毕竟抛去相对封闭的潮循地方不说,朝廷方面对于自己所掌握的情况,显然就是通过广州城内留守司方面给流散出去的。
好在经过远征安南之役的锻炼和磨合以后,自己多少有了相应的凭据和底气了;不然若还是之前那种状况下,只怕自己一旦把这东西拿出来,手下人当中都要炸了窝而当场闹将起来了。
但是现在有了安南劝进的例子和心理准备之后,他们也就不是那么容易激动和质疑、动摇起来;最起码那虚头巴脑的安南大都护头衔,听起来就要比这个什么务实多的潮循防御使,清远军使,要更加威风和气派的多了。
事实上,这些来自三江军的部属们,亦是颇为投鼠忌器或是忌惮无比,又带着说不明、道不清的隐隐期盼和热切,团团围观着这封东西,而时不时发出抽气和叹声来;
就像是围着一个时刻在灼烧自身的火堆,或又是个会随时窜起咬人的毒蛇一般;还有人眼中闪烁着各种矛盾与挣扎,或又是面无表情的在转动着什么别样的念头。
“至少在这件事情上我坦然无私,亦毫无不可对人言之处。。”
在一片沉寂和失声之后,周淮安主动开口对着一众亲信部下道。
“在场也都是我信重之人,你们怎么看,又都什么想法,尽管说来好了。。”
“乖乖,这就是狗朝廷的出具文书,看起来可比安南那些劝进的玩意好看多了。。”
“未想到林言这厮,竟然也是两面三刀的玩意,真是枉费了黄王的一番栽培和信重了。。”
“有什么好说的,马上砍了这出卖义军的狗厮。。”
“管头,不管你咋想的,俺们都听你挺你就是了。。”
“对对,咋们就跟着管头走就没错了。。”
一时间帐内的气氛变得热切和浮躁起来,最后只剩下几乎一致的声音来。
“你说咋样就咋样。。。反正信管头的就没错。。”
而与此同时在场当中,按道理本该对此反应最为强烈的军中第三号人物柴平,却是像是难以置信而深受打击和震撼的样子,始终脸色苍白而嘴唇颤颤却一言不发。直到周淮安将目光投向他之后,才有些艰涩的有气无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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