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衍圣公一脉都是至高无上的,可谁知今儿竟然有一道人领着百余难民堵门破口大骂,而且……骂的竟然还那么有道理,甚至连原本那个出口斥责的大和尚都哑口无言了,甚至开始附和道士所言。
围观的百姓从低声窃语逐渐喧哗,甚至开始帮腔与孔府家丁理论,而更神奇的是,不知何时又突然冒出了个尼姑,三人一唱一和闹得越来越大,引得百姓越来越多,将孔府门前挤得水泄不通。
这事很快就传到当代衍圣公孔胤植耳朵里,令家丁先礼后兵,将那僧尼道三人请到府上,若其不从便赶走。
三人果然不从,于是家丁就要赶人,却见突然间一团白雾生升起,待烟雾散去三人竟已消失不见,是的,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不见了。
哇,神仙显灵了,孔府得罪神仙了……
是呀,是呀,孔府所为连神仙都看不下去了……
对,让这什么破圣人开仓放粮……
难民和百姓们不知不觉就站在了同一战线,很快整个曲阜县城就沸腾了,几乎所有街头巷尾都谈论那僧尼道说的话,也就是编排孔家的各种不是,什么家奴走狗啊,德不配位啦,沽名钓誉啊,恬不知耻啊……
孔府怎么也没料到,今儿会出了这么个幺蛾子,面对群情激愤难民,不得已一边允诺布施一边赶紧向县老爷求救。
其实,难民堵门要粮闹事已算不得什么了,眼下针对孔家不利舆论却愈演愈烈,这才是衍圣公府最头疼的事。
是谁这么无耻,竟然一下将孔府盖了八百多年的遮羞布一下给掀开的,这让孔府以后怎么见人啊!
就在孔家焦头烂额忙着应付的时候,城北数里之外的树林里,常宇睡的昏天暗地,浑然不知此时曲阜城里的流言蜚语漫天飞。
直至午后,常宇被热醒,四下张望见亲卫也大多起来,或者靠着树干乘凉,或在发呆,头顶是炎炎烈日,晒的草木皆萎。
况韧拿着水袋走了过来:“厂公,一方道长他们刚才回来过,见您熟睡不便打扰,留了话又走了”。
“哦,留了什么话?”常宇接过水袋咕咕喝了一气。
“一方道长说,既然做了就放手做大,他要去周边造势,先将兖州府四州二十三县的火点起来,并建议厂公遣人去京城和南直隶造势,以便事后好脱身”。况韧赶紧道。
常宇沉思,他懂李慕仙的意思,先让孔府后院起火,然后他趁火打劫,孔府在舆论压力下必然会选择与其善了,即便事后再想打击报复,但那时候举国上下舆论风向早变了,甚至有可能爆发一场大明版的倒孔运动,孔府自顾都不暇,只能吃个哑巴亏。
“眼下曲阜城里什么情况?”常宇又问道。
“卑职没入城,但听一方道长说,已见成效,城里头热闹的很,他们出城时孔府门前数百人在闹事,看热闹的更是人山人海……而且添油加醋传的神乎其神,说是神仙都看不下去孔府这许多年的沽名钓誉……”
好家伙,这年头搞这种事,果然还是僧尼道最合适不过了,要不然但凡那些造反的都以宗教装神弄鬼起事。
如今常宇更担心是,李慕仙三人造势别造过了,一个不慎就星星点火造成一场暴动了,因为这时候的老百姓太穷太苦了,心里都憋着一口气,但凡有个带头的,有个契机就会揭竿而起。
这事一点都不夸张,想想当时初遇李慕仙时其在真定府蛊惑难民,短短几天就纠集数万之众,甚至被官兵当枪使围攻真定府。
人,饿极了,逼急了,啥事不敢干。
“眼下火候尚且不足,咱们先去其他大户那打打秋风”常宇微微一笑,让况韧传令麾下准备拔营,又招来几个亲卫叮嘱一番,让其就近接头锦衣卫立刻南上北下执行任务。
东厂和锦衣卫都是情报机构,更善于操纵舆论,常宇相信五日之内,两京数省针对孔家的言论很快就会上头条,挤爆热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