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刘瑾越发倚重张彩,这不仅是因为张彩的权谋和能力,还因张彩不贪财。
沈溪离京阉党在朝少了劲敌,张彩便劝谏刘瑾:“公亦知贿入所自乎?非盗官帑,即剥小民。彼借公名自厚,入公者未十一,而怨悉归公,何以谢天下?”
意思是你收每个官员几万两,似乎很多,可你要知道,这些家伙都是贪污老手,他们不会自己出这笔钱,却可以借机在自己的省里收几倍的钱,当然了,都是打着你的名号,说是给你进贡,这样刘公公你的恶劣声名很快就会传遍全国。
刘瑾听了恍然大悟,心想这帮混蛋,打着我的名号四处捞钱,真是岂有此理!于是便开始查办贪官污吏。当然,查办的对象都是没有公开投靠他的骑墙派,那些真正为他办事的官员,不在此列。
在刘瑾看来,不贪财者多能克制心中私欲,属高洁之士,所以对张彩几乎是言听计从。
至于阉党另一名成员安惟学,不但好色,而且贪财。
安惟学以巡抚之身到宁夏镇后,一边按照刘瑾吩咐,帮助大理寺少卿周东度整理屯田,趁机大肆搜刮,将地方库藏粮食变卖成银子,送到京城填充国库,顺带为自己敛财,用以孝敬刘瑾以及私用。
安惟学和周东度狼狈为奸,贪墨不少银钱。
由于明朝官俸偏少,官员少有不贪墨的,安惟学和周东度的搜刮无度不至于引起地方太大的不满,地方官员和将领本想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但安惟学还好色,公然欺辱将士内眷,这就太过分了。
安惟学当上宁夏巡抚后,派人打听手下谁的妻子漂亮,于是当晚便把人留下来饮酒,然后派人去把这家妻子掳来,趁着丈夫饮酒宿醉不醒时,将手下妻子强行侮辱。在其看来,计谋天衣无缝,因为女子都会因为贞节问题不敢声张,事后无人知晓。
但这种事根本不能成为秘密,女子被辱失节,丈夫再怎么昏聩事后都会知晓,妻子自会哭诉,邻里多有议论,更有甚者,安惟学的爪牙还拿这种事在酒席上跟人谈笑,一来二去所有人都知道安惟学有这一招,家里但凡内眷有点儿姿色的官员和将领都不肯留下喝酒。
再后来,安惟学就没那么“讲规矩”,干脆派人去抢,以权势压人,不敬献娇妻美妾就要治罪,逼得那些官员和将领坐等内眷被人凌辱,心如刀割。
如此一来,宁夏之地地方官员和将领无不对安惟学切齿痛恨。
钱财没了可以赚,内眷被人侮辱了岂能甘休?
安惟学到地方不久,便已惹得天怒人怨,正好有人想借机生事,安惟学的举动等于自陷死路。
……
……
宁夏镇因安惟学和周东度胡作非为,惹得民怨四起。
而在宣府镇,一切还算太平。
因为有沈溪在,就算杨武和胡汝砺再贪婪,多少要收敛些,且张文冕和江栎唯坐镇监督,杨武和胡汝砺再浑也不敢做出欺辱手下的事情来。
但阉党屯田敛财之事,在九边引起地方官员和将领极大的不满,本来很多人已倒向阉党,为刘瑾送礼都心甘情愿,但随着刘瑾把魔爪伸到西北,那些府县官员和军中中下层将领都有了意见,因为他们的利益受损严重。
本来沈溪在九边声望就很高,阉党打着朝廷的名义,以治理屯田为名行敛财之实,与地方争利,使得地方官员和将领都开始暗中跟沈溪联络,就连宣府总兵府也有人与沈溪接触,希望沈溪早点出来掌权,制止阉党在治理屯田中的不法行为。
沈溪虽被寄予厚望,但有些事,他不方便出面,尤其是涉及地方军政。
在地方没有出现真正的叛乱前,沈溪不想跟刘瑾直接撕破脸,尤其目前刘瑾在宣府还安排这么多手下。
一个张文冕就够让人头疼的了,何况还有胡汝砺、杨武和江栎唯等人,这些人背负刘瑾的命令,要除他而后快,一旦逼迫太甚,难保其不会铤而走险。
在惠娘面前,沈溪没多少隐藏。
眼看时间进入五月下旬,沈溪到宣府已经四个月,却一点作为都没有,这让惠娘非常惊讶,以前沈溪每到任一方,必然会在短时间内做出一些成绩,让地方军队和民生有极大的改观。
但这次沈溪分明是把宣府当成了敷衍之地,把历史上黄老学派“无为而治”的政策方针发挥到了极致。
“……老爷,难道您非要等地方出现叛乱,才会出来为将士和百姓出头?听说现在城内物价飞涨,唯独粮食价格连续下降,百姓手上有粮也卖不出去,只能贱卖,百姓日子苦不堪言……”
惠娘对民生认识很深,她本身就是从市井小民成长为今天富甲天下的商会大掌柜,理解百姓的艰辛和不易。
沈溪道:“我知道,现在正是夏粮入库时,百姓要拿手头的粮食换钱,用来购买农具以及布匹、盐巴、茶叶等生活必需品。阉党说是治理屯田,不如说是借机敛财,从百姓手上掠夺粮食,但因地方财政大权不在总督府,而在巡抚衙门,这些事我没法出面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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