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蔚州卫指挥使赵员的官邸,现正德皇帝的临时行在。
江彬终于将小拧子和张永的话转告朱厚照。
江彬说话时非常小心,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小拧子和张永身上,就怕一个不慎被皇帝迁怒。好在此时朱厚照的确生气了,但没有把气撒在他身上。
“……他们以为自己是谁,想见朕就能见到朕?朕好不容易出来躲个清静,怎么就眼巴巴追来了,还说要前来觐见,莫非是逼朕回去给他们赔礼认错不成?”
朱厚照跟沈溪怄气,提前离开张家口回京,半道上又因怄气闹出出走的大戏,刚到蔚州已遭遇前后两次危险,虽然明白背地里有人帮他,而最大的可能便是沈溪派来的人,但朱厚照却没有领情,他认为自己是真龙天子,本来就应该遇难成祥。
如此一来,朱厚照反而觉得自己做什么事情都被人盯着,非常别扭。
尤其当小拧子和张永等人抵达蔚州后,这种始终无法挣脱囚笼的不适感,越发困扰着朱厚照。
“陛下,要不小人直接去回绝拧公公和张公公,不允许胡大人前来拜见您?”江彬试探地问道。
朱厚照气恼地回道:“这么说有用吗?这些人,以为自己可以在朕跟前作威作福,居然想要教训朕,朕稍微给他们点颜色就想开染房了?美得他们了……这回朕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体统。”
“陛下,那……怎生个教训法?”江彬感到皇帝这回的确生气了,居然想出手惩罚前来劝他回京的人,不出意外是打板子或者罚没等手段,至于具体如何,就不是他这个刚到皇帝身边听差的小人物能理解。
朱厚照道:“你找到他们,一人赏三十军棍,打到他们下不了床为止!回来后跟朕通禀……朕稍后还有别的安排,只要等着你的好消息即可。另外,蔚州这地方,朕也待够了,得换个地方消遣!”
言语中,朱厚照失去耐性,准备展现一下他皇帝的威风。
至于朱厚照要打的人有谁,江彬细算一下,大概只有小拧子和张永。
钱宁是锦衣卫指挥使,名义上还是江彬的上司,这次又有意不露面,江彬不敢去找他的麻烦。
至于胡琏,乃是朝中督抚大臣,又是沈溪一手提拔的亲信,让他打他也不敢。
“小人这就去办事。”
江彬做事从不拖泥带水,皇帝让他去打人,他就毫不含糊,马上便带人前去。
“等等!”
朱厚照好像记起什么,提醒道,“除了打他们一顿,还要问清楚是谁派他们来的,若是兵部沈尚书指使……总归先把事情问清楚,回来告诉朕。”
朱厚照有心迁怒沈溪,却又狠不下心来,问题便在于朱厚照始终把自己当成沈溪的学生,再加上其实他也明白事理,知道沈溪根本就没做错,反倒是他行事乖戾,特立独行,每次都带来不可预料的后果,比如他在张家口便胡乱调兵遣将,差点儿把沈溪推入绝境,这次来蔚州又两次遇险,若非沈溪派人保护,估计会有大麻烦。
但朱厚照就是不想承认自己有错,只能依靠他皇帝的权威进行逃避,大有一副我就这样,你能耐我何的架势。
……
……
小拧子和张永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被江彬登门打板子。
本来二人留了一手,没有说出自己真正居住的地方,但江彬不是吃素的,拿到谕旨便自恃有了护身符,借口要见小拧子和张永一面,告知皇帝召见之事,等小拧子和张永中计现身后,立即将正德皇帝的口谕宣读,连保护二人的锦衣卫都不敢出面阻拦。
张永急声道:“江大人,你这是作何?”
江彬脸上带着假惺惺的歉意:“两位公公请见谅,这是公子亲口吩咐下来的,公子说必须要执行,一人三十军棍,最多打的时候轻一些……难道两位公公想违背公子的命令吗?”
张永和小拧子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本来想借沈溪的势对江彬施压,让皇帝赐见,谁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虽然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跟江彬有关,但二人都把这笔账记在江彬头上。
“来吧!”
小拧子倒是习惯了这种惩罚,以前朱厚照还是东宫太子时,他就经常挨板子,不过朱厚照登基后这种情况就少了很多,朱厚照就算要打也不会打他这个东宫故旧,反而是那些新来的太监和宫女容易挨罚。
张永则不适应这种节奏。
本来张永面圣的机会就少,平时做的基本都是督厂卫或者在外监军的活计,属于太监中的实干派,就算偶尔做错事也多以罚俸了事,绝对没想过有一天会落得打板子的下场。
张永当即抱屈道:“拧公公,咱就任由他打?谁知道他传的陛下的口谕是真是假?”
江彬摇头:“张公公难道不明白事理?不是在下有意得罪,实在是圣命难违,你若怀疑,拒绝受刑,在下也不敢勉强,回去后会跟陛下如实禀奏,到时候恐怕陛下会越发大发雷霆,那就不是挨打这么简单了!钱指挥使以为呢?”
说话间,江彬侧头打量站在一旁目光凝重的钱宁,有一种炫耀和示威的意味在里面。钱宁虽然位高权重,但锦衣卫毕竟是皇帝直接控制的私军,从某种意义上而言钱宁相当于护院头目,哪里敢违背主人的意思?听到江彬这话,他往后退两步,一句话都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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