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祥只是大概知道沈溪要审的案子跟海盗劫船有关,移送来的这些人是什么身份他一概不知。他想等布政使司、知府衙门作出指示后再行审案,跟沈溪使的是“拖”字诀。但沈溪压根儿就没理会,一拍惊堂木,喝道:“本官提你来,是因你为盗匪所劫,既是受害人,有何冤枉可言?莫非,你是冤枉那些盗匪倭寇,因而先向本官告罪?”
那汉子一心以为沈溪是要打击报复,所以先说自己“冤枉”,没想到沈溪上来抓住他说话的破绽跟他理论。
沈溪不给他考虑的机会,厉声喝问:“本官且问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状告何人?”
汉子稍微迟疑,脑袋上就挨了马九一巴掌。
马九喝斥:“大人问话,没听到吗?”
那汉子大为不忿,挣扎着就要站起来跟马九动手,可晃眼见到旁边立着的威风凛凛的衙差,他这才意识到这里是公堂,一切要按照规矩说话,只能忍气吞声回禀:“回大人的话,小人名叫蒋百富,乃番禺县在籍商户,前日押送一批官盐……茶叶出海,前往琼州府,没想到刚海十多里……”
“啪!”
沈溪一拍惊堂木,厉声问道:“说清楚,到底是官盐还是茶叶?”
“回大人,是茶叶,小人说错了。是茶叶,小人运了三百斤茶叶……”蒋百富这会儿说话开始断断续续。
沈溪冷声道:“你一个渔利的商贾,运三百斤茶叶到琼州府,一趟下来岂不蚀本?”
蒋百富这才意识到犯了原则性的错误,本来他想说运送“三百石”官盐,发现不妥,又改口说茶叶,顺口说三百石茶叶,忽然意识到茶叶买卖不是按石计算,结果就说成了三百斤,不想露了馅儿。
蒋百富这会儿死鸭子嘴硬,道:“回大人的话,三百斤茶叶也能赚钱,因为小人还运了一些粮食……”
沈溪轻叹,对手找来的人真够逊,几句话下来就已经破绽百出。不过沈溪虽然不在这些细枝末叶上计较,但却让他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两广夏季盐引出引前,官府已经在开始调运盐……那就意味着这种盐不是官盐,而是私盐。
官府带头买卖私盐!
沈溪心想:“回头可要顺着这条线索好好查查。”
沈溪喝道:“继续说!”
“是是。”
蒋百富已经在抹冷汗,他本以为这少年督抚好对付,谁想才跟沈溪斗了两个回合,他已感觉到巨大的压力,这会儿背后还有个随时要动手的马九,更让他感觉芒刺在背,“小人押船出海……”
“等等。”
才又说了几个字,蒋百富的话又被沈溪打断,“船货不都是你的吗,怎么变成你押船出海?”
在大明跑船的人,雇主和行船并不是同一批,押船的是船老大,在船上是一霸,若是有船员不老实,船老大直接把人杀了沉江、沉海也没人敢说什么,只要回头报意外溺亡便可。
很显然,蒋百富欺负沈溪不懂跑船的规矩,才说自己是商户,结果又说自己押船,前言不搭后语。
蒋百富嘴巴张了张,看到沈溪那严厉的神色,赶紧把目光避开,道:“回大人,小人既是商户,也押船出海,船是自家的,小人对旁人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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