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这西北官场不比京城,在京城什么都要讲规矩,但在这边很多规矩却没法执行,涉及钱粮贪墨问题,先皇在世时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督府、兵部和户部从来不会深究。”
沈溪正在大堂上批阅公文,闻言抬起头来,看着谷大用,不解地问道:“谷公公,你是不是劝错人了?现在是朝廷要清查西北钱粮亏空,而不是本官,本官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幸好保国公未离开延绥,若他走了,很多事就解释不清楚了。”
谷大用道:“大人尽可放心,朝廷即便要追查那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涉及边关稳定,必然拿不出什么结果来,到最后不了了之。大人不可因此事跟保国公交恶。”
沈溪道:“谷公公的好意本官已知晓,本官只能说尽人事而安天命……能避免与保国公交恶自然最好,但若朝廷追究下来,本官为求自保只能追查真凶,届时请恕本官无法帮上谷公公的忙。谷公公请回吧。”
谷大用心里嘀咕,我这是提醒你,怎么就成帮我的忙了?
沈溪既然下了逐客令,谷大用只能满怀担忧而去,他倒不怕沈溪被朱晖报复,而是忧虑自己利益受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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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晖四处联络原来的下属,要他们三缄其口,最好是把责任推到沈溪这个现任三边总督身上,如此大家就可以脱罪。
云柳将朱晖动向告知沈溪,沈溪哑然失笑:“若朱晖以为事情会跟他料想一样那就大错特错,无论最后承担主要责任的是我还是他,账目亏空就摆在那儿,这些文武官员一个都逃不了。”
云柳问道:“大人可是要跟三边地方官员计较到底?”
沈溪摇头苦笑:“此乃大明军队普遍情况,如何个计较法?大环境如此,若到我这里就做出改变,别人以为我特立独行,只会将我当成敌人,同仇敌忾。他们就未曾想过,其实这些潜规则本就不符朝廷法度。”
“现在,本官能做的就是将西北钱粮亏空大致查清楚,对朝廷有个交待,避免刘瑾等权宦据此针对我,之后发一道公文,跟地方官员说明白,只要能将自己侵占的钱粮数目如实上报,待朝廷特使抵达三边后,本官自会为他们开脱……”
云柳有些犯难了:“大人,此事恐怕没那么容易办到,地方文武怎会轻易就范,将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
沈溪笑道:“除此之外他们能怎么办?难道装作毫不知情?帐根本对不上,一查一个准儿,总归要做点什么事情来挽救一下。要是无人肯从,待事发后别说我不保他们,现在就看谁聪明,愿意破财免灾了!”
“现在这些人或许跟朱晖一条心,等朝廷特使到了,祸事就在眼前,他们的心态就会有所变化。”
云柳行礼:“那卑职按照大人吩咐,将公文写好后张贴于榆林卫城四门。”
沈溪摇头:“这种公文就算要传达下去也不能以公开方式进行,始终要给地方官员留些颜面……这样吧,我在总督府设宴,好好款待这班下属。我到来时他们尽了地主之谊,现在轮到我回请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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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这边请帖一发,城中文武官员全都坐不住了。
朱晖那边命令已传到,不许跟沈溪有任何妥协退让,更不能将贪赃的事情说出来,而沈溪也是来者不善,让人左右为难。
沈溪宴请的名目,是在年前进行一次总结。
总督府摆下十多桌宴席,榆林卫排得上号的官员都收到了请帖,谁来谁不来,就看这些人是否“自觉”。
宴请时间定在腊月二十七,距离新年也就几天时间。
文武官员苦不堪言,感觉这日子没法过了。
朝廷特使将在年初抵达延绥镇,而此时三边总督驻地榆林卫城被大雪覆盖,交通往来不便,京城方面情报所知不多,而有限的消息大多收拢在沈溪这个总督手里,无法研判形势,每日都忧心忡忡。
沈溪也给朱晖发出一份请帖,还亲自上门送帖,故意让整个榆林卫城的人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