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迁没好气地道:“你当刘瑾有今日,没点儿能耐?他在民间布置众多眼线,只要有消息传播,必然知晓,他非常在意百姓风闻,眼看便是下晌晚市的时候,你且先派些人去,我让人在宫里的太监中散播此消息,希望几个时辰内便为刘瑾知晓。”
虽然觉得这件事不靠谱,但王鏊还是听从谢迁的建议,毕竟他现在苦无良策,只能先听从谢迁的主意用来应急。
王鏊离开后,谢迁让府中下人试着跟宫里的太监取得联系,传播关于参奏刘瑾乃是宫人所为的消息,直到这个时候他还拿着沈溪所写信函,研究里面的字句。
越看他越觉得沈溪见解高明,破敌于无形,他开始期待沈溪回朝,跟他并肩作战。
天色越来越暗,府上下人过来请示:“老爷,宫门即将关闭,若您再不进宫,怕是就进不去了,您是否要去见太后?”
谢迁皱眉:“也不知计谋是否能成,此时去见太后不合时宜,这已整整一日,午门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下人回道:“未有。”
谢迁心下犹豫,最后道:“且先等候消息,若实在不成,大不了老夫便去午门见刘瑾,看他能奈老夫何?”
……
……
夜色笼罩大地。
午门前面,众大臣仍旧跪在那儿,之前有人想起来出恭却被锦衣卫阻挠,很多大臣已经年过花甲,在这种环境下苦熬一天,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极大的侮辱,有的跟锦衣卫争执,却没什么好结果,被推搡着重新跪回原地。
刘瑾以皇命办差,显得义正言辞,锦衣卫做事霸道不讲理。
之前张苑来过一次,但什么都没过问便离去了,大臣中有眼尖的看到,认为是太后派人过来问询情况,心中多了几分期冀,以为太后会不忍心,之后便会派人跟刘瑾接洽,让刘瑾放人。
但直到入夜,太后和皇帝都没动静,众大臣只能苦苦煎熬。
午门西北方武英门后的武英殿,刘瑾正在休息,派人打探豹房的消息。
就算刘瑾要挟众大臣有恃无恐,但始终怕朱厚照闻讯追究责任,所以时时派人去豹房那边询问情况,一旦朱厚照有回宫之意,他这边便会派人通知午门那边,让众大臣回去。
御马监监督太监魏彬乃刘瑾拥趸,此时魏彬刚从御马监回来,带来一个消息——
之前参劾刘瑾的不是朝臣,而是宫里的太监,很可能是御用监太监李荣等人所为。
魏彬道:“刘公公,听说李荣跟几名太监私下里商议,说是要将这件事告发于陛下,他们或许知道公公您未得陛下诏书,而责难众臣,想借机跟大臣们联络,让众大臣跟他们一道弹劾公公您。经此一事后,那些本身对公公无仇无怨之人,日后怕也难相处……”
魏彬觉得刘瑾此举伤害了大多数中立官员的心,从此后这些人便会被推向跟刘瑾对立的一面。
刘瑾道:“如今尚且不能证实乃宫人所为,以那些太监文笔,能写出这么好的弹劾奏疏?打死咱家都不信……”
话是这么说,但刘瑾毕竟有在朝中发展同党的想法,他的气已经出了,又怕朱厚照当天回来不好收场,想挽回一下在文臣心目中的形象。
刘瑾打量魏彬,问道:“你可有好建议?”
魏彬试探地道:“公公不妨如此,让朝中那些有声望的老臣先回去,将五品以下官员皆下狱,由内行厂和锦衣卫审问,这些官员在朝中无太大权势,不至于影响公公声望。不知公公意下如何?”
刘瑾寻思后点头:“嗯。以目前情况看,上奏者多半是个不入流的官员,无胆匪类才不敢署名,若是谢迁、王鏊之流,断不至于藏头露尾……既如此,那便先让午门前的那些老臣回去,至于正五品以下官员,皆都下狱。”
在刘瑾吩咐后,魏彬似乎有些迟疑,没马上去执行。
刘瑾道:“你还有何顾虑?”
魏彬颔首道:“刘公公,正五品以下官员中,尚包括翰苑之臣,是否一并下狱?”
刘瑾瞬间又来火气了,道:“这是自然,在咱家看来,翰苑官员平日养尊处优,没什么事做,喜欢议论朝廷是非,以为自己是清贵之人,却不知只是个赋闲的浑人,咱家看来这件事十有八九乃他们所为,不将之下狱,谁下狱?”
魏彬这才领命:“刘公公所言极是,我这就去传达您的意思,让内行厂拿人,管保不敢有人敢在朝中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