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遇到兵,这是很无奈的一种事。
当你自以为凭借智商上的优势,可以轻易的给对方剖析厉害,然后诳入彀中,却发觉人家对你精心编织的话语根本听不懂,这真的很打击人……
薛万彻便是如此,任凭你宇文法好话说了三千六,我只认准必须赶赴定襄,一是片刻不得迟滞,令宇文法茫然无措。
最终,宇文法不得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不是不讲理么?
那行,咱也不讲理。
“砰”宇文法狠狠的踹翻一张桌子,大怒道:“仓促之间末将无法筹集足够的粮食草料,就算砍了末将的脑袋亦是无用!大将军若执意出城,自去便是,但请在战报之上莫要攀扯末将!”
言罢,捂着鲜血淋漓的额头气冲冲离去。
他这么不管不顾的一走,薛万彻反倒傻了眼。
没有粮食草料,这冰天雪地里头,数万大军吃啥喝啥?定襄城里什么情况猜也能猜得到,一群突厥人还未学会耕田种地,囤积的过冬物资大抵也就是一些牛羊,几万大军抵达定襄,且不说阿史那思摩舍不舍得那些牛羊,就算舍得,只怕没几天的功夫也得给啃个精光,到了明年春天,突厥人都得饿死……
没有粮食草料,出城是肯定不能出城的,即便薛万彻急的火烧火燎,却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待在马邑城中,等着宇文法筹集到粮食之后,再行出城前往定襄,协助阿史那思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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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法回到自己的住处,唤来医官为自己清洗一番伤口,然后仔细包扎。
一位属下担忧道:“将军,这薛傻子油盐不进,性格又是这般暴躁,咱们怕是拖也拖不了几天,万一过两天这厮依旧吵闹不休,那可如何是好?”
这人亦是关陇集团出身,作为宇文法的心腹,自然知道他的任务便是将房俊、薛万彻等人拖住。事实上家族下达的命令,是要将阿史那思摩也留在马邑的,只是人家阿史那思摩大抵是惦记着定襄的族人,根本就没有进驻马邑,单枪匹马绕城而过,直接去了定襄。
盐水侵蚀伤口,疼得宇文法脑门儿腾腾直跳,闻言恨恨一锤桌子,骂道:“这个浑人!焉敢如此辱我?定然不予其干休!”
嘴里骂的欢实,心里其实愁的不行。
这人完全不讲道理,任你说破嘴,他只一句“要出城”,为之奈何?
不仅暗暗埋怨家族,那帮老家伙只知道坐在家里喝着美酒拥着美妾,琢磨着阴谋诡计,却浑然不顾地下的人面对这样的任务有多大的难度,完成了当然好,完不成就得面临责罚……
真特么一群老不死的!
家族家族,成天到晚的叨叨着要为了家族,可是老子在马邑吃沙子吃了十年了,为家族立下了多少功勋?可有人想过将老子调去关中、江南,好生享受一番么?
房门被撞开,一个部曲急匆匆快步入内,挟带着一股风雪冷气。
宇文法刚刚清洗伤口,已经脱去甲胄解开上衣,这会儿被冷风一吹,冻得激灵灵打个寒颤,骂道:“慌慌张张的,等着投胎么?”
骂完,心里却忍不住有些伤心。
咱本是温文尔雅的世家子弟呀,想当年那也是玉树临风丰神俊朗,长安城中不知有多少名门闺秀暗暗倾心,现如今却不得不在这边陲之地一呆就是十年,成日里根一群厮杀汉泥腿子为伍,性子也磨砺得好似这马邑城头的城砖一般粗粝不堪,张口闭口都是粗话,真是悲哀啊……
那部曲吓了一跳,他刚刚从城门处回来,尚不知自家将军挨打之事,狐疑的瞅瞅半个脑袋都包扎得跟个粽子似的宇文法,战战兢兢道:“启禀将军,刚刚雁门关那边派来斥候,翻阅山岭赶来报信,说是虽然留下了右屯卫,但房俊单枪匹马一个人出关,已然向着马邑赶来了,算算时间,用不了几个时辰便能抵达,请将军知晓,早作绸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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