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阿史那思摩在亲兵护卫之下,拼了命的鞭打战马,亡命一般向着雁门关奔逃。
本来的意图的确是以身做饵,可他从没想过自己真正成了鱼饵!
将薛延陀大军引到雁门关,目的已然达成,他其实应该更早一些抽身而退,而不是与麾下狼骑血战到底,直至最后一刻才在亲兵的护卫之下退走,万一撤退不及,被薛延陀骑兵团团缠住,岂不是要杀身成仁?
荣华富贵还没享受够呢……
刚刚两军阵中奋不顾身的厮杀,一身血脉贲张,耳中听着麾下狼骑濒死的才叫,眼中尽是敌人狰狞的嘴脸,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使他陷入一种忘我的境界,早已退化的突厥人血性陡然复活,无视生死!
然而现在退下来逃跑,无尽的恐惧再一次填满心头。
一定要逃到雁门关下!
只要入了关,就算是彻底安全了!薛延陀人一定不敢悍然攻打雁门关,与大唐正面开战。
胯下战马累得汗出如浆,呼哧呼哧喷着白气,用尽了力气四蹄狂奔。
恐惧之下,阿史那思摩依旧在马上频频回首,见到有十几骑薛延陀人仗着骑术精湛、战马优良,居然脱离大部队,慢慢的追了上来,吓得阿史那思摩赶紧趴在马背上,唯恐敌人放箭将自己射杀。
这一路又是厮杀又是狂奔,战马的体力已然即将耗尽,任凭突厥人再是如何鞭策,亦无法再次提速。
眼看着那十几骑薛延陀士兵越追越近,几个亲兵互视一眼,在马上大声道:“大汗珍重!吾等阻挡追兵!”
言罢,纷纷勒住战马,调转马头,向着敌人发起反冲锋,试图将这越追越近的十几骑拦下来。
这是自杀的方式,就算能够阻挡那十几骑,但薛延陀的数万骑兵已然在后面追杀而来,腾起的冰屑雪沫被马蹄扬上半空几乎成了一片雾霭,惊天动地的袭杀而至,只要一个呼吸之间,这些突厥亲兵就将被马蹄碾碎。
阿史那思摩伏在马背上,嘴唇咬出了血,两眼之中热泪滚滚,却没有拒绝的勇气……
他只是一味的用力夹着马腹,不断的催促战马加速,只需快快抵达雁门关下,自己和身边的亲兵便都能够得救。
然而,一个陡然而起的念头又令他感到一阵惶然——
万一,唐军不准许突厥人撤入雁门关怎么办?
赵德言说他有办法,可万一他无法说服雁门关守将呢?
……
就在这种被恐惧和惶然煎熬的心情之中,雁门关巍峨的门楼终于出现在眼前。高大古朴的门楼,两侧长城蜿蜒与崇山峻岭之间,天下雄关之气魄一览无余。
而就在此刻,关门之下,无数突厥老弱妇孺驱赶着牲畜汇聚在那里。
厚重的关门,却依旧紧紧关闭。
最令阿史那思摩恐惧的情况,出现了……
唐军拒绝突厥人撤入雁门关!
阿史那思摩只觉得胸口像是都一块从天而降的大石头狠狠的砸了一下,眼前一黑,喉咙发腥,一口鲜血喷吐出来,身子在马背上一阵摇晃,然而猛地从战马之上坠落。
狠狠的跌落在雪地上。
“大汗!”
“大汗!”
身边的亲兵大惊失色,急忙勒住马,两个亲兵甩开马镫跃下马背,扑倒地上将阿史那思摩搀扶起来。
阿史那思摩面如金纸气若游丝,一双眼紧紧的闭着,已然昏迷过去。
两个亲兵茫然无措……
怎么办?
其余亲兵坐在马上急的满头大汗,早已换了一身寻常兵卒装束的奥射设此刻也没了主意,看了看后面掩杀上来的薛延陀骑兵,再看看地上昏迷不醒的阿史那思摩,一咬牙,怒声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快将可汗扶上马背,带他去雁门关,其余人等,随吾挡住薛延陀人!”
言罢,狠狠咬着牙一磕马腹,胯下战马长嘶一声,扬开四蹄,朝着后方掩杀过来的薛延陀人冲了上去。
这位被其母义成公主所嫌弃,父亲死后未将可汗之位传于他,反而传给了自己叔叔的突厥王子,一直欠奉对于突厥又岂是阿史那家族的拥护,就像是一个边缘人一般游离在整个突厥中枢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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