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感到后怕,一阵浓浓的悔意袭上心头,任凭天上的雨势越来越大,却也无法浇灭心里的恐惧。
自己怎地就昏了头,答允了那些人的条件,出手暗杀房俊?
且不说此刻失败之后犹如天崩地裂,就算暗杀成功将房俊置于死地,自己难道就能有一个好的下场?
天下人谁都知道房俊在皇帝陛下面前是如何受宠,更别说太子将其倚为臂膀,几位皇子皆与其交情莫逆,朝中大臣与其亲善者比比皆是,尤其是水师上下尽皆将其视为统帅……
这样一位军方、政坛皆有着无与伦比影响力的大佬死在自己手里,自己焉能有一个好结果?
真真是猪油蒙了心!
只是眼下已经顾及不得那些,左右自己的下场都将无比凄惨,若是能够将房俊杀死,或许关中那些人能够保留几分信誉,念及自己的功劳,保住自己的宗族家人……
“搜!就算将整条河给老子翻过来,也得将他给找出来!”
沈纬眼珠子通红,站在河边疯狂叫嚣,以此抵御着无边无际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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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冰冷。
初冬的江南或许不如北方那般寒冷彻骨,但是却绝非感觉上那么暖和,一入水中,便能够体会到江南冬天的阴冷。
房俊憋着一口气,沿着河底奋力的向着一个方向游动,一口气游了有一炷香时间,肺叶里的空气已经无法支撑正常的身体需求,眼前一阵阵发黑,连续喝了好几口河水,却也不敢浮出水面换气。
他知道敌人一定会站在搜索,却不知道敌人到底能够投入多少兵力,一旦兵力过多,足以将河道两岸几百步之内的地方都给覆盖一遍,任何风吹草动都无所遗漏,自己只要被发现就绝对再没有逃跑的机会。
全凭着坚韧的毅力支撑,又游了有小半炷香时间,终于坚持不住,在河底摸索着往河岸游去,到了岸边也不敢贸然露头,仰着头一点一点的贴近水面,然后将手顺着河岸边的细沙摸上去,碰到了一蓬野草,这才将头慢慢浮出水面,尽量不产生一丝一毫的水纹涟漪。
幸运得是他选的这出地方正好生长着一片茂盛的野草,不知名的野草有着宽大的叶子,茂盛的笼罩着河岸边的土地,他正巧紧贴着野草冒出头,若不是在近处仔细查看,几乎难以察觉。
将肺叶里的浊气排出,吸进新鲜的空气,房俊大口大口的呼吸,同时集中精力观察着附近的地势。
自己水性极好,但是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游出太远,况且刚才又是逆流而上,大抵距离庄园正门也不过是百十丈左右距离,不会超过一里地。
也就是说,此刻岸上便是徐家庄园……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唿哨聒噪之声,想必追兵已经离自己不远,房俊略微思考一会儿,觉得继续沿着河流往前游,逃脱的几率并不大。因为若但只是一个沈纬也就罢了,吴兴沈氏再是强悍,也不敢调集太多人手围剿自己,可刚才那几个皇家禁卫亦曾参与刺杀自己,这就麻烦了。
所有的皇家禁卫尽皆倒戈是不现实的,但是其中谁知道被关陇贵族收买了多少?万一其中有个百十人与关陇贵族暗中通气,誓要置自己于死地,那么自己绝对逃不远。
沉吟片刻,房俊当机立断,从河水中站起,爬上岸边,忍着肋下的剧痛辨别了方向,猫着腰向着不远处黑乎乎的一排建筑跑了过去。
他只是担心不知禁卫当中被收买了多少,敌我不明的情况下,自己一旦被发现又碰巧遇上被收买的禁卫,那可就小命休矣……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相信沈纬等人绝对想不到自己偏偏要不按常理而行,非但没有趁着雨夜逃跑,反而潜回徐家庄园。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