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早已明确表态不会竞逐储位,自己与太子再远离这个位置,那么将来很有可能皇位便落在其他兄弟手上……
将来的皇帝不是文德皇后嫡子,这怎么行?
肉烂了也得留在锅里,这皇位只能在文德皇后嫡子之间流传,若是导致皇位最终被其余兄弟得去,将来自己百年之后,如何有颜面于九泉之下面见母亲文德皇后?
萧瑀甚为欣慰:“殿下心怀社稷、果敢英明,老臣甚为敬佩。殿下放心,老臣定会劝阻太子勿要冲动行事,只不过还请殿下向赵国公言明此事之严重后果,请他约束关陇各家,尽快做出决断。”
什么决断?
自然是抛出几个替死鬼认下“通敌叛国”“谋害袍泽”之大罪,只要给太子、给天下一个交待,朝局就还能保持稳定。
李治颔首,倒也爽快:“本王晓得了,宋国公但请放心便是。”
……
待到萧瑀离去,李治一个人坐在堂中,有些颓然。
原本他以为且放任太子与关陇门阀争斗,他自可稳坐钓鱼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待到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太子的储君之位自然岌岌可危,自己的胜算便又增添几分。
然则萧瑀的一番话却将他的美梦陡然敲碎。
当然,萧瑀绝非好心前来提醒,而是担忧太子当真不管不顾的与关陇门阀下场搏斗导致储位被废,希望他能够让关陇门阀老老实实的认罪,消弭这一次的轩然大波……
但是说到底,萧瑀的提醒很是及时。
只要想想父皇得知自己以“通敌叛国”“谋害房俊”这等手段逼得太子不顾朝局天下之稳定而与关陇门阀赤膊相斗,惹得天怒人怨、江山板荡而被废黜储君之位时会是如何伤心,他便一阵阵后怕。
若非担忧太子被废黜之后不得善终,父皇老早就将储君之位交给自己了。
父皇可以容忍任何事,却绝对不能容忍他以这种手段去争夺储君之位,将手足之情弃之不顾……
坐了好一会儿,李治方才回到书房,执笔写就两封书信,封好之后命内侍快马加鞭送抵辽东,一封交给父皇,一封交给长孙无忌。
待到内侍领命离去,李治揉了揉脸,失望的叹息一声。
本以为是天赐良机,却险些将自己也给陷进去,反过来自己害得帮助太子逼迫关陇门阀赶紧认罪……
实在是令人郁闷。
喝了口茶水,李治又叫进来一个内侍,吩咐道:“备好热水,本王要沐浴更衣。”
“喏!”
内侍连忙去准备。
李治洗了个澡,换了一套衣衫,瞅着镜子中的自己面色白皙、相貌俊朗,一袭锦袍丰神如玉,腰带下缀着一块羊脂白玉,整个人潇洒英俊,英姿勃勃,不由满意的点点头。
出了后堂,登上早已备好的马车,在十几二十个禁卫簇拥之下出了王府大门,径直沿着朱雀大街向南出了春明门,直抵房家湾码头。
这些时日一来,他时不时的便到这边转一转。溜达散心固然有之,但更多还是憧憬着能够见到那一抹偶尔出现在码头的靓丽身影。
碍于对方之身份,非分之想他是断然不敢有的,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自己单纯的欣赏美人,又不曾唐突失礼,这个谁也管不着吧?
好巧不巧,今日刚刚抵达马头的仓库前,马车沿着满是积雪的道路缓缓前行,便见到一辆装饰华丽的四轮马车在十余名劲装家将的簇拥下来到街边一处商铺。
那四轮马车停下,一条身着淡粉色衣裙、头戴轻纱的窈窕身影在侍女服侍之下从马车上下来。
步履款款,身姿绰约。
李治心中一热,正想着是否要上前打个招呼,道一声“好巧”,便陡然见到一伙骑士自长街的另一头呼啸而至,卷起漫天雪沫,停在那四轮马车周围,团团围住。
马车旁随行的家将登时吓了一跳,纷纷呼喝着围拢在马车周围,将那粉衣女子护在当中,虎视眈眈的看着那伙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