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至于,”李孝恭摇摇头:“此人心思敏捷、自珍羽毛,不肯因此案得罪宗室,故而登门寻老夫出头将责任揽过来,如此,若正对陛下心意,功劳自然是他的,若陛下不满,则责任在于老夫,无论怎样他都毫发无伤。”
李元嘉叹口气,道:“刘思道才具出色、但魄力不足,身居中书令之位,却未有胸怀天下之心,不仅比不得‘房杜’,便是相比河东郡公、宋国公、申国公、虞国公等也多有不如,坐视军方日益壮大却束手无策,非名臣之相啊。”
河东郡公裴寂、宋国公萧瑀、申国公高士廉、虞国公温彦博,都曾是大唐宰辅,各个名噪一时、功勋卓著,俱是一代名臣,相比之下,刘洎逊色良多。
更别说与“房谋杜断”相比了……
李孝恭亦是忧心忡忡:“军方现在发展得太快了,陆地之上不仅开辟了瀚海、安东几处都护府,拓土万里,西边更是将碎叶城纳入管辖之内,几乎与大食国接壤。大海之上更是了不得,凡海水所至之处,东洋、南洋、西洋各国皆有大唐之港口,海商随着水师战舰遍及天下,海贸所带来的丰厚利益反哺水师,整日里不停的造船造舰、造枪造炮,势力一日千里……迟早必生祸患啊。”
他与房俊共同经营着江南船厂,没有谁比他更清楚现如今的水师是何等的庞然大物,巨大的战舰龙骨铺满船坞,成千上万的工匠日复一日的辛勤劳作,无以计数的战船接连不断的下水。
长此以往,谁也无法估算水师会发展至何等样的规模。
若是有朝一日有人告诉他凡阳光照耀之地皆有大唐水师,他也深信不疑……
限制军方扩张,依靠文官是不行了,刘洎其人志大而才疏,被房俊玩弄于股掌之上,只能坐视军方壮大却毫无制约之手段。
唯独能够制约军方的就是宗室,然而经由“昭陵案”“谋逆案”,宗室遭受重创乃是必然,即便休养生息也需十余载,到那个时候军方早已不知壮大至何等地步。
改朝换代或许只需军方将领振臂一呼……
叹口气,道:“且不管那么多,先渡过眼前一劫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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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殿。
李承乾接过刘洎呈上的供状,一份一份仔仔细细看过,而后抬起头,面无表情道:“以爱卿之见,当如何处置?”
刘洎小心翼翼道:“陛下明鉴,微臣以为此案不宜牵涉太广,应只诛首恶、余从不问。”
“呵呵,”李承乾冷笑,目露凶光:“一个两个的皆乃朕之叔伯、兄弟,不仅不思忠君报国,反而阴谋叛逆、毒害于朕,你居然跟朕说什么余从不问?”
刘洎心惊胆战,却退无可退,跪地俯首,道:“陛下,这些人纵然该死,却也不能一并杀之,否则宗室遭受重创,此消彼长之下,又有何人去制约军方?”
李承乾面色难看,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