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与其待在长安做一个战战兢兢唯恐行差踏错的光杆王爷,何如去新罗做一个土皇帝?天高皇帝远的,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自由自在逍遥快活,胜过眼下之处境百倍不止!
然而,他却并不知李元景心中的野望……
李元景亦是无奈,难道跟宇文节明说,吾要留在长安,寻求机会重演一番当年玄武门之事?
他不敢。
虽然宇文节对其甚是敬重,但此人心性正直,万一闻听自己有不臣之心,之后公然拒绝分道扬镳,而后向皇帝告发……
那自己死的不知得有多惨!
心思转动,故作颓然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你想想,现在陛下看吾处处不对,万一等到将吾敕封于新罗,却又有人在陛下耳边进了谗言,说是吾厉兵秣马准备造反,陛下信是不信?”
“呃……”
宇文节一愣,还真有这个可能。
陛下对荆王已然先入为主、成见颇深,若是届时当真有人搬弄是非,陛下想必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一旁的薛万彻怒道:“都怪房二那个棒槌!好生生的为何要去新罗搅和一番,逼得那新罗女王不得不献上国祚?否则,何以有王爷眼下之烦恼?那厮就是个白眼狼,亏得吾以前看他弓马娴熟是条汉子,带着他吃喝玩乐,连府中小妾都随他玩乐,今日却翻脸不认人,简直混账!”
此言一出,厅中顿时寂静。
李元景幽幽一叹,沉默无言。
曾几何时,他极力拉拢房俊,予以各种好处,不过是为了将房玄龄拉到自己的阵营中来,实则对房俊极为鄙夷不屑,空有一身蛮力,头脑低能如孩童,能有什么出息?
然而,他却是看走了眼。
不知为何,那小子忽然之间就开了窍,做生意能赚取亿万家财,当官能平步青云,小小年纪便已经是检校兵部尚书,并且硬生生拼了一个华亭侯的爵位,成为朝中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并且与太子交情莫逆,甚为倚重。
最要紧的是,也不知怎么回事,原本与他这一党走的极近的房俊,陡然之间就断了往来,分道扬镳,形同陌路……
李元景时常在想,会不会就是因为当年自己并未真正对房俊做到“礼贤下士”,另其感受到了轻慢之心,所以开窍之后,便渐行渐远?
至于薛万彻,他是真的愤怒!
想当年,房俊就是一个傻乎乎的二愣子,人憎狗厌的主儿,除了两膀子神力之外,一无是处。可自己是怎么对他的?将其如同手足一般相待,有一段时间出则同车,入则同榻,自己府里头的小妾随便他玩,看上哪个就玩哪个!
自己是真心喜欢那个憨傻耿直的棒槌!
结果呢?
那小王八蛋不仅仅敢跟自己叫板,居然还下棋骗自己的钱……
娘咧!
养不熟的白眼狼!
而宇文节,则是另一番心思……
其实私底下,房俊找过他好几次,当年玩在一起的这一档子纨绔子弟,数自己跟房俊的关系最好,想来房俊也记得那些交情,故此劝自己远离荆王,认为荆王心存不轨,有大逆不道之欲!
然而宇文节的性格就是如此,谁对我好,我就对谁掏心掏肺!
若是荆王当真有不臣之心,意欲逆而篡位,那自己身为陛下之臣,定然站出来予以揭发、制止,此乃应有之义,纵然粉身碎骨,亦绝不妥协!然则荆王平素对自己情深义重,百般信赖,一丝一毫的谋反迹象都未曾出现,自己怎能凭借房俊之言,便背弃自己的处世之道?
但是现在,经由薛万彻这么一说,宇文节脑子里回忆起过往种种,再联合今日荆王李元景说什么也不肯前往新罗的态度,他心中顿时咯噔一下……难道,荆王当真有大逆不道之心,谋朝篡位之意?
宇文节凝神沉思,越想越觉得可疑。
否则,何以视前往新罗为王如避蛇蝎?
这举措看似正常,亦有足够的理由,但是若将荆王有谋反之意作为前提,则十分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