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抬起头来,又瞥一眼城楼,虽然距离颇远,瞧不清荀氏的相貌,陈安却仿佛觉得荀氏一双眼睛正在狠狠地盯着自己。是否要行此下策呢?若待胡兵破城,我再请降,那就毫无意义,除非擒住了荀氏以献……但听说荀氏并非普通闺阁女子,力气既大,性又刚烈,倘若愤而自尽,则自己不但失去了晋身之阶,还从此与裴大司马结下深仇,再无缓解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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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粲在大荔城下,指挥诸军猛攻城防,却一连数次都被晋人逼退了回来。
本来也是意料中事,此城高峻、牢固,守卒数量虽然不多,用来守备这一面城墙,也勉强敷用了。根据刘粲多年来行军作战的经验,只要守兵士气不堕,将领不生怯意,这般城池,等闲守个三五天总归不成问题——因为己方并没有大型攻城器械啊,纯靠蚁附而登,相当于守方五人当我一人,哪儿那么容易突破得进去?
非止一将,已然多次跑来恳请,还是暂时退兵归营,重新编组,延缓攻城之速,减弱攻城之力,只尝试用车轮进攻,消耗守兵的体力为好。倘若还是这般全师押上,虽说对守兵的体力消耗更大,士气压逼也更有力,终究己方消耗太大,难以承受。已经有十多个小队被彻底打残了,非止氐、羌杂胡,仅匈奴甚至屠各健卒横尸城下的就不下数百人,要再这么打下去,到天黑也未必能够破城,己军士气倒要跌落谷底了!
然而刘粲自知时不待人,斥退众将,仍命猛攻。他自带兵以来,所临坚城大邑也不在少,包括洛阳、长安,说不上一鼓而下,也从来都没有过那么大的伤亡。晋人虽然善守,但面临胡军如此迅猛的攻势,多数在支撑了一整个白天之后,士气都会涣散,翌日再攻,便要轻松得多。大荔城终不比洛阳、长安,守军数量也不甚众,我不信它能够支撑更长的时间!
而今猛攻一日,晚间再作几次佯动,以疲累晋人,相信明日,最晚后日,便可克陷大荔。气可鼓而不可泄,倘若放缓了攻势,让晋人得以喘息,就怕短时间内难以陷城,则一旦裴该、甄随等前来救援,己军的形势便岌岌可危了。
故此,坚决不能停!汝等勿虑伤亡,继续奋力攻打可也!
可是到了未时左右,突然有士卒来报,说乔车骑率数十骑残兵来至阵中。
刘粲当场就惊了,急忙召唤乔泰进来,问他:“卿如何败得如此之速啊?”
乔泰伏地而哭道:“殿下才去,当日晚间,裴该便将全师杀出郃阳西城,臣不能阻,乃被迫撤围暂退,以求别立营寨而拮抗之。谁料比及天明,甄随忽自西方杀至,其势锐不可当,臣方立寨,无以阻遏,被其亲将数百锐卒突入中军,几不得免……”
刘粲不禁瞠目道:“如此说来,裴该已与甄随合兵,或将直挠我后么?!”
众将都劝,说这大荔城肯定是攻不下来啦。原本计算着,乔车骑虚张旌帜,可以迷惑裴该,又可牵绊裴该、甄随等两日以上,则咱们起码有两天半的时间可以攻打大荔城。只要阻断了大荔内外的消息,哪怕裴该杀到身后,咱们先一步踏进城去,他也无计可施,更不敢直逼城下。可如今裴该跟咱们简直是前后脚离开的郃阳,最晚明日白天肯定就追来了,则我军背倚敌城,还如何与之对决啊?
况且我军虽众,猛攻大荔一日,士卒亦皆疲惫,士气也不振作,敌虽远来,却是生力勇锐,即便只有两万之数,恐怕亦难拮抗——这还没算甄随所部,以及尚不知身在何处的郭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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