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该要祖逖答应自己三个条件,才肯放他挥师西进。第一个条件是:“只许君带两千军西向……”
但是他的话还没有完,随即就补充说,祖士稚你把自己苦心训练成军的两千精锐全都带走,那可不成。目前淮阴所有的三千多兵马,必须各部分拆,打散了重组,你再统一训练到开春,然后留下同样能打的一千多兵给我。而且——
“淮阴本地之卒,君可尽数携去,我一个不留。”
他们在长江北岸招募了两千流民,北上于路收拢,以及进入淮阴后再招募的,大概五百多;此外要求各坞堡服兵役,助守县城,也拉来了五六百人,对于这些人裴该一点儿都不放心,希望祖逖全都带走才好呢。
卞壸皱眉问道:“彼等既是本县土著,父母妻儿都在县内,则一旦遇警,必能苦战不退,何以使君不肯留?”
裴该撇嘴道:“彼等家眷都在各坞堡中,设有警讯,卞君以为,是会为我固守县城啊,还是散归各堡去啊?”
卞壸恍然大悟,忙道:“是壸短视了,使君所言是也。然而……”顿了一顿——“昔日向各坞堡要求彼等来县,本说守卫县城,以及淮上烽燧,今乃驱之离乡而去,彼等可肯从命么?”
裴该笑笑:“是否从命,端看祖君如何驭兵了——且不必提兵进兖、豫,只说去定临淮、下邳、彭城等郡国;我是一州之长,遣卒定州内郡县,名正言顺啊,谁有异议?”
祖逖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是我所识之裴文约也!”早就知道你这小家伙很有心计,所以我才愿意带着你北渡长江,谋复中原。可是等到了淮阴,你各种装神弄鬼的,也不知道整天在想些什么,全无昔日并榻而眠、指点江山的风采,我都快有点儿失望了,还琢磨人怎么会变得这么快……如今听你这些谋划,是往日的裴文约又回来啦,甚好,甚好。
“文约之命,逖安敢不从?”我就听你的,这一冬天再把各部兵卒都打散重编,好好训练一番,开春后我把本地兵全都带走,一个不留。
裴该心中暗喜——只要把这票碍眼的家伙全都拉出百里之外,我下一步计划便可以开始实施了!
随即便曲起第二枚手指,说:“若城防未完、烽燧未毕、巡船未造、春播未终,我绝不放祖君西去。”
祖逖点头,说这个没有问题,我会命士兵们协助修缮城防、烽燧,以及帮忙春播的——反正屯垦地那些大多是他们的家眷,不至于不乐意。至于淮水上巡逻的船只——“仓促难造,但在盐渎有渔船数十,可以暂引入淮……”
理论上江船和海船的规格不全然相同,但只要不是什么蒙冲、斗舰之类正经战船,仅仅乘坐一二十人的小型船只,能在海岸边跑的,一样可以拉到淮水里去巡逻。
“其三为何?”
裴该说其三,就是我要问你借几个人了,因为我手头没有合适的统兵之将——当然啦,那个高乐我用得挺顺手,也要留下。
祖逖沉吟少顷,回答说:“刘夜堂可用。”
这年月士人多不二名,也就是说有点儿身份的,大多数都是单名,很少有复名的,这不是礼法规定,而是从新莽时代就流传下来的普遍习惯。当然啦,例外总是有的,比方说王羲之——当时很多信奉天师道的士人,习惯在单名后加个“之”字变成复名。理论上一直要到唐朝以后,复名才会逐渐多起来,因为那会儿已经不是经学世家独大了,掺和了很多胡汉各族的军功贵族进去。
所以一听刘夜堂这个名字,有八成就是纯粹的平头百姓出身,没读过什么书。祖逖向裴该介绍此人,说刘夜堂是我同乡,跟随我也十好几年了,我观察他的才能,守备一城、统领一军,应该问题不大。我把他留给你了,但请你授予他一个职务,以便服众。
裴该答道:“可予州守从事之职。”我让他当城防司令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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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历史上,秦、汉两代三朝可以被称为第一帝国,基本上确定了以黄、淮、长流域并为核心统治地区,在这一地区内,百族共存,逐渐融合成了一个统一的民族——虽然当时还并没有明确的“汉人”称呼,大家伙儿只习惯性以朝代名指代,或者自称为“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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