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孩子,小贩的眼睛越发亮了,整个人都手舞足蹈起来。
“这般高了,”小贩比划着,“是个儿子,刚生下来的时候,哭声比猫儿还小,现在了不得了,一哭起来半条胡同都听见,俺们邻居都说,这么下去,等以后打起呼噜来,真要跟老虎似的了。”
在东街上摆摊的,胆儿都大些,蒋慕渊与顾云锦看起来又亲切,小贩打开了话匣子。
他高兴地说了两段,突然叫街对面晃动的花灯给晃了眼,一拍脑袋,道:“瞧俺,自顾自说上了,搅了两位看灯了。”
顾云锦弯着眼笑。
两人与小贩告了别,蒋慕渊牵着顾云锦离开,小贩依依不舍地抬头看那两人背影,等他们融入人流之中看不着了,他才收回了目光。
此刻,套环的摊子边上,已经站了一人了。
听风把小半块碎银递给了小贩,道:“小本生意不容易,最大的布老虎给套走了,这些当补的。”
小贩忙摆手,不肯接了去:“套环就是这么个规矩,套住了什么就是什么,哪里能叫客人补银钱的。”
听风是照吩咐办事的,当即转了个说法:“上元还没出年节呢,这是我们爷给你家娃娃的压岁钱,我刚来的时候瞧见了,前头街口王家包子铺边上有一家卖花灯的,虎头灯做得活龙活现的,小哥一会儿收摊了,给娃娃买一个?”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小贩摸着脑勺憨憨笑了。
贵人给压岁钱,这是给孩子福气。
“都说小公爷人好,是真的好,”小贩双手接了碎银,感激极了,“那俺就收摊了,早些去买了那虎头灯,免得叫别人买走了。”
听风跟在后头的事儿,顾云锦是半点不知情的。
一来街上人挤人的,听风混在人群里,半点不起眼,二来,听风的功夫是自幼练的,顾云锦才认认真真学了不足一年,自是比不得的。
顾云锦捧着小巧可爱的布老虎,一面把玩,一面与蒋慕渊说话,说的也都是些琐事。
家里人如何,去给皇太后请安那日如何,细细碎碎的,但蒋慕渊听着却没有半点儿枯燥,只觉得从顾云锦嘴里讲出来,那些细小之处都是那般生动有趣。
顾云锦说小曾公公捧场,蒋慕渊接着讲了小曾公公从前一桩无伤大雅的趣事。
她再说丰哥儿逗巧姐儿,他讲幼年不懂事好几次把寿安欺负哭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从热闹的东街沿着华灯往平湖方向去,身边行人渐渐少了些,但平湖上头的河灯却越来越亮。
圆月映在湖水上,丝毫没有被花灯抢去了风头,随着水纹,粼粼波光荡漾开去,层层涟漪。
顾云锦抬头望着明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中秋时她画过的琼宫楼宇,也想起了蒋慕渊的那封信。
彼时他看的是两湖月色,今日倒是与她一道望月,只是明日又要远行了。
“我记得去年我落水后头一次回北三胡同时,街上百姓说你刚刚回京,八月时去了两湖,直到腊月前才回来,”顾云锦道,“我怎么觉得,这一年里,小公爷尽在外头奔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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