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在重庆,还因为抗日,人为挖了许多防空洞,更是重新改造了山水。这东西,如果从战争来看,倒是有必要,如果从风水来看,更增加了判断的难度。
那么山区风水,除了要按这些标准还寻找的话,还有什么难度呢?
最大难度,在气候。这里是一个四季不太分明的地方,山区小气候决定了它的气候规律不像中原地区那样规整。如果按黄历来推算,是不可能推算出当地的吉日的。
在风水中,选择日子也是很重要的环节。一般来说,要根据官方历法来确定吉凶。农历产生于农业社会,适应于经济生产方式,其历法是国家最重要的大事。新王朝建立,就得重新修订历法。如果说,官方对研究风水最权威的部门,古代就有钦天监这样的部门。
汉代后,太史与太卜两官合一,也是掌管历法天文与地理风水的机构。相当有传承和讲究。但这些传承和讲究,是根据中原地区的气候变化,以及天文运行对中原地区的影响来看的。这一套规律,在山区,就有所变化。
比如我们通常知道的二十四节气,就与气候有关,并且是风水判断的基础。风水是因气候而轮流转动的,那么,确定日子,必须根据节气变化来确定。
但官方历书上的节气,主要依据的是中原气候。而到了重庆山区,就得调整。最要命的是,调整的节奏还不同。比如河谷地区,大致上与中原地区节气相同,但半山城就不同了,山顶,又有所不同。
以四绝日为例,在古代,认为立春、立冬、立秋、立夏的前一天,为四绝日。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立春,春属木,它的前一天,就是冬走到尽头了。冬属水,也就是这一天为水绝日。同理,立冬前一天为秋结束,秋属金,是金绝日。立夏前一天,为木绝日。立秋前一天,为夏结束,为火绝日。
凡遇到绝日,则表明五行缺项,做事是不宜的。因为五行不和,则难生。只有一种事例外,就是工作交接。新官上任和老官离任,绝日不妨。
以四离日为例,如果说四绝是四季之终,则四离为四季之始,它是春分、秋分、夏至、冬至等四天的前一天。这四天,也属于诸事不离。
这种季节划分,在中原地区可以精确到日子甚至时辰,但在重庆山区,就无法按这样来套的。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更何况,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
也就是说,不要说按经纬度来计算,各乡村的季节变化时点不同。就是按高度来说,在一座山上,季节变幻的节奏也是不一样的。
时间和地点两维图像所产生的推理结论,根本无法适应这山区的三维地形,在判断时机上,产生了巨大的困难。这就是,重庆山区阴阳师难当的重要原因。
气候多变,计划跟不上变化,所以,人就没有长远打算,过一天算一天,反正不知道明天是天晴还是下雨。或许,这就是巴山人的缺点吧。但这缺点之中,又隐含着优点,就是抓紧时间,赶快把能够做的事情做完。勤劳,是真的。格局就不可能大了,因为长远的东西变数太多,不想那些,干就是了。
只问耕耘不问收获,也许是合理的。
还有一个优点,就是不怨天尤人,天意难测,从气候上就可以看出来。所以,平静地接受上天的安排,只作人事上的努力。所以,四川人,特别是重庆人,是不以成败论英雄的。因为他们知道,天命不可测,而人只要努力和勇气到位了,就是英雄了。
这种悲剧色彩,是很可以出戏剧和伟大艺术的。但是在重庆,伟大的艺术即使产生了,也没人欣赏那些大部头,人们没时间。时间、气候和地域上的碎片化,让人们只能在即时性的幽默上,产生艺术作品。
所以,这里的人,说话是讲究幽默的,幽默是临时创造的。这有点像相声中的现挂,是很考验人们的聪明的。《疯狂的石头》中,开关的台词就会让人会心一笑:“狗日的,高科技,无人驾驶。”
这种笑话,在每个大街小巷、每个人的口中,都会听到。
碎片化的环境,要展开宏大叙事,必须有一条不受环境影响的主线。这条主线,重庆人,选择了感情。重庆人的感情,如同奔腾的江水,是很浓烈刺激的。
他们的食物很刺激,调料用得夸张。他们不怕什么禁忌,因为禁忌了也无法保证平安,反正,天气总在变化。他们的语言很刺激,最常用的艺术手法,就是夸张。
当自身命运很大程度受环境的突然改变,让人没有主动权的时候,人们就喜欢把日常的生活与天联系起来,让小事变得高大上。比如我们说一个人,破坏性很强的皮孩子,北方人只说这人淘气,或者说这人皮。但重庆人的说法就很巨型:天棒!
把零碎的东西罗列,并无逻辑,造成一种荒诞的联系,也是笑话的来源。比如,有走江湖卖跌打药或者神药的,这种人在全国都有。
在武汉,同样的码头城市,他要吹的是这个药对哪个病如何神奇,或者说自己以前得了某病,到处无法医治,得了这个药,才治好的。中心思想稳定,就是有特效的意思。讲故事也罢,说效果也罢,反正有思路有脉络,大家也好理解。他们的套路是,摆事实讲道理,让你不得不信。
但重庆的跑江湖的人,就不这么说。他所展示的是一网打尽的全面性。罗列大理不相干的东西,你虽然听起来像假的,但在气势上,你又有点愿意相信。说到激动处,声泪俱下,让你不忍心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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