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已?这便是你擅闯太清殿的理由?”萧锦棠上前一步,下颌微抬,眸间戾气横生。他似乎已经到暴怒的边缘,那双浓翠如墨像是被火光点燃了一般,泛着如狼一般的荧荧碧色:“真是好一片忠心呀,敢问易爱卿,你是想带人来搜查孤的太清殿?”
易子凛被萧锦棠堵得进退两难,他低低垂首,几近是将字眼儿从齿缝中咬出:“为陛下安危考虑,末将恳请陛下,今夜移居偏殿!”
“放肆!”易子凛话未落音便被殿外一声厉斥打断,他回头看向殿外,却见福禄领着一众宫人快步进殿。老人满面怒容挡在寝殿之外,怒斥如一头发怒的雄狮:“易子凛,带兵进殿,你是想逼宫篡位?!”
“末将不敢!”易子凛暗自叫苦不迭,心道此时福禄怎么来了。福禄是宫中三朝老人,见过的风浪比他吃的饭还多。他既敢将谋逆的帽子扣上自己脑袋,那定是派人知会了宫外的顾振轩和楚凌云,若是自己此时不退殿,那等禁军一来,自己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刺驾之罪了。
“好个忠臣良将。”萧锦棠冷然一笑,他略略垂下眸,敛去了那点碧色。他忽的笑着赤足踏出殿外,面对眼前的金甲龙图卫,他仿佛只是在晴光大好的天儿出来花园散步的少年一般。
易子凛不敢直视圣颜,他紧盯着萧锦棠的袍脚,心跳随着那袍脚起落忐忑。如今他真是进退两难,自己奉太后之命监视皇帝,防的就是皇帝与他人私下接触发展党羽。其实哪儿有这么多的歹人刺客,他借护驾搜宫的理由欲防患于未然,可现在这谋逆的帽子扣在自己身上,他若是轻举妄动就是死,谁也保不住。但若自己没有眼花,今夜太清殿外的人是真逃入了帝宫——
若没进帝宫,那总不可能是闹鬼,怎么人就会平白无故的消失了?
易子凛回忆了下他在太清殿外见到的虚影,此等身法定是高手中的高手。饶是他都未看清来人男女。若来人真是忠君勤王之辈,有如此身法,他若以勤王名义出手,那自己未必能活着从太清殿出去。
可事情已经闹大,就算自己今日活着出去,那穆氏兄妹会如何待自己?
易子凛无端的惊慌起来,他微微抬头,却见萧锦棠在宫道上如巡阅一般打了个转儿又绕回自己身侧。
他不敢抬头,他知道面前的帝王正低头打量着自己。他的目光蕴着无法言喻的压迫力,重如千钧直直的砸在自己背上,像是要将自己生生的砸进地里。
易子凛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知道他在本能的惧怕面前的少年。少年是狼,而自己是待宰的羊。
“谋逆刺驾……当是死罪!”萧锦棠忽的一笑,笑声清脆泠泠如叩玉。
“孤觉着,易将军你可能还想说,是孤窝藏刺客?那是不要要由你来判罪,孤窝藏刺客,是为叛国?!”萧锦棠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清鸣,易子凛身侧佩剑出鞘。名刃流秋,剑纹如流云流水,剑出一瞬云破月白流光烁烁。萧锦棠持剑而立,寒芒破风撕裂了满殿寂静:“还不退下!”
易子凛清晰的感受到冰凉的剑锋吻上了他的脖颈,他只觉着腔子里滚烫黏腻的鲜血都被这剑刃冻住了,血流过剑刃再流入颈子,浸凉的令人颤抖。他顺着剑刃向上看去,看见了一只素白且骨节分明的手。
生死只在方寸,他深深低头,颤声肃拜:“谨遵圣令。”